建业,吴王府。
五日的光景,足以让一封加急的军报跨越山水,从遥远的高凉,送抵江东的心脏。
孙权摊开的,正是张富用生命最后一点力气发出的求援信。字迹潦草,充满了惊恐与绝望。
信是五天前发出的。
现在,张富的坟头草恐怕都冒尖了。
而那个始作俑者,他的好侄子,此刻正在高凉城头,用他孙家的粮,攻打他孙家城池。
一股无名火从孙权的心底窜起,灼烧着他的理智。
他缓缓站起身,“来人,召集文武,小朝会。”
吴王宫的正殿之内,文臣以张昭为首,面色铁青。武将以老将韩当、程普为列,神情肃穆,看不出喜怒。
所有人都已经听完了内侍官宣读的那封来自高凉的“遗书”。
孙权端坐于王座之上,目光扫过下方的每一个人。
他没有开口,他在等。
等一把火,来看清这满堂臣子的心。
张昭没有让他失望。
他往前一步,苍老的身体里爆发出惊人的能量,声音嘶哑而尖利:“主公!此乃谋逆!是赤裸裸的谋逆!”
“孙绍一介竖子,无君无父,残杀朝廷命官,强占郡县!此等恶行,天理不容!”
他转向武将那一边,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去:“太史慈、凌统,身为吴臣,不思为主公分忧,竟助纣为虐,与叛贼为伍!此二人,当与孙绍同罪!”
“臣恳请主公,即刻发兵,讨伐高凉,将孙绍、太史慈、凌统三人押回建业,明正典刑!以儆效尤!否则,国法何在?主公威严何存!”
张昭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痛心疾首,仿佛孙绍掘了他家祖坟。
毕竟,张富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是他安插在高凉的一条狗。
如今狗被打死了,主人自然要狂吠几声。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张昭沉重的喘息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孙权的身上,孙权依旧没有说话。
就在张昭以为自己已经占据了道义的制高点时,一个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
“张公此言,未免有失偏颇。”
老将韩当缓缓走出队列,他甚至没有看张昭一眼,目光始终落在孙权的身上。
“高凉郡守张富,其人品行如何,在座的诸位,想必心中都有一杆秤。”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这些年,高凉百姓怨声载道,民不聊生,难道主公就没收到过一封弹劾他的奏章吗?张富搜刮的民脂民膏,有多少流进了他自己的腰包,又有多少孝敬了某些人,这笔账,要不要算一算?”
张昭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你……你血口喷人!”
韩当冷笑一声,依旧不看他:“我是否血口喷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他向前又走了一步,对着孙权一拱手。
“吴王,绍公子乃是伯符公之后,我孙家的麒麟儿。他看不惯奸臣当道,为民除害,清理门户,何罪之有?”
另一位老将程普也站了出来,声如洪钟。
“韩将军所言极是!这张富,就是我孙家门前的一堆臭狗屎!绍公子替主公把这堆狗屎清扫了,我等拍手称快还来不及,何谈问罪?”
“难道在张公眼里,一个贪赃枉法的酷吏,比我主公的亲侄子、伯符公的唯一血脉还要重要?”
这两位老将,都是跟着孙策一刀一枪打下江东基业的元从。
他们的话,分量极重。
他们代表的,是整个江东武将集团中,最核心,也最怀念孙策的那一股势力。
张昭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韩当和程普:“你们……你们这是强词夺理!目无君上!他们在高凉杀官,明天是不是就要带兵打到建业来?”
韩当终于转过头,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张昭:“张公,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说到这里,韩当再次面向孙权,声音陡然拔高,掷地有声。
“主公!臣只想问一句!”
“这高凉,是交给我孙家的自己人看着放心,还是交给一个只知搜刮民财,败坏我孙家名声的外人看着放心?!”
“难道自家侄子,还比不上外人吗?!”
这诛心之问,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孙权的心口。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王座之上。
是啊,自家侄子,难道还比不上外人吗?
这是一个无法回答,却又必须回答的问题。
如果孙权说外人好,那他就是昏聩无能,不辨亲疏,寒了自家人的心。
如果他说侄子好,那他出兵讨伐就师出无名,等于承认了孙绍行为的合理性。
孙权的脸,第一次有了明显的变化。
他的眼角在抽搐,他感觉自己被架在了火上。
被他那些忠心于兄长的老部下,用“亲情”和“大义”这两根最坚硬的木柴,架起来反复炙烤。
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沉默。
因为他发现,无论他说什么,都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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