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沉默了片刻,传来极力压抑却终究破碎的啜泣,以及脚步拖沓远去的回音。
石室重归死寂。
只有噬空之种沉闷如丧钟的搏动,和灵魂深处永无止境的隐痛,是唯一的伴侣。
叶尘缓缓抬起头。
高窗铁栏外,那一方被切割得支离破碎的灰白天穹,映入他死寂的眼瞳。像一口深不见底、冰冷刺骨的井。
他低下头,目光再次落回掌心。那些蛰伏的暗紫纹路,如同烙印。
力量。
足以撕裂空间、湮灭万物的恐怖力量,就在这具躯壳之内。
却成了最恶毒的诅咒。
不属于他,无法掌控,反而时刻准备着将他作为第一个祭品吞噬殆尽。
活下去?
为了什么?
为了这四壁冰冷的石墙?为了门外母亲绝望的泪水?为了父亲日渐佝偻、在重压下沉默的背影?
还是为了…成为体内那个冰冷意志,与玄牝之门后那未知恐怖存在,进行一场宏大而残酷博弈的…
筹码?
***
**噬空之种核心,冰冷的囚笼深处。**
凌逍的意志如同一轮亘古悬挂的冷月,悬浮于混沌漩涡之上,散发着恒定而漠然的辉光。
他的“视线”,穿透了叶尘血肉的阻隔,穿透了石室简陋的符咒,穿透了叶家堡重重叠叠的屋宇与守护阵法稀薄的光晕,投向堡外那片连绵起伏、灵气稀薄的贫瘠山林。
投向山林深处,某个常人无法感知的、空间结构极其微弱的节点。
那里,空间的“膜”,正在被一种力量极其缓慢、极其耐心、如同墨汁在古老宣纸上无声洇开般地“浸润”。
那力量隐晦,带着星辰崩灭后沉淀的腐朽气息,以及亿万年囚禁沉淀的冰冷星光。
囚徒的意志化身。
它来了。
带着对噬空之种无法割舍的贪婪,以及…被上次陷阱反噬后的、刻入骨髓的极致谨慎。
它不再选择狂暴的降临,而是化身最耐心的阴影毒蛇,在物质界的边缘缓缓游近,无声无息地渗透。
“恐惧…谨慎…” 凌逍冰冷的意念中毫无波澜,只有纯粹到极致的观察与解析,“却…更…贪婪…”
他的意念扫过叶尘死寂的心湖,扫过他掌心那些如同封印符咒的暗紫纹路,扫过他丹田内那颗被禁锢得狂暴不安的凶种。
饵。
已深陷尘世最底层的囚笼。
恐惧在沉淀,绝望在发酵,那点属于叶尘自身的、源自少年心性的“不甘”与“挣扎”,正在尘世的泥潭中一点点窒息、下沉。
如同最醇厚的香料,正在将这颗特殊的饵,腌渍得更加…
诱人。
凌逍的意志核心,那轮冰冷的“月”,似乎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并非怜悯,而是一种对“火候”的精密确认。
还不够。
恐惧需要沉淀得更深,绝望需要发酵得更彻底。
那点不甘的挣扎之火…
还需要在尘世的冰冷泥潭中…
再…
沉沦…
一些。
***
**叶家堡,宗祠。**
幽暗,唯有长明灯豆大的火苗在穿堂风中摇曳,投下幢幢鬼影。空气里弥漫着陈旧木料、陈年香灰和冰冷石砖混合的沉腐气息。
叶重山独自跪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背脊挺直,却在昏黄灯光下显出一种被重担压垮的佝偻。鬓角新添的白霜,在灯下刺眼得如同刀锋。面前,是层层叠叠、沉默矗立的先祖牌位,如同冰冷的墓碑森林。
“不肖子孙叶重山…泣血禀告列祖列宗…” 低沉沙哑的声音在空旷死寂的祠堂里回荡,每一个字都浸满了疲惫与深入骨髓的绝望。
“尘儿身陷邪祟囹圄…此非其本心所愿…稚子何辜…恳请先祖英灵垂怜…护我儿…一线生机…” 他重重叩首,额头撞击在冰冷的青石上,发出沉闷压抑的声响。
咚。
一下。
又一下。
暗红的血迹在灰白发隙间渗出,蜿蜒滴落在冰冷的石面上,晕开一小朵刺目的花。
没有回应。只有长明灯的火苗在不知何处钻入的冷风中疯狂跳动,将他投在墙壁上的影子拉扯得忽长忽短,扭曲变形,如同在绝望泥沼中无声挣扎的困兽。
“家主…” 祠堂门口阴影里,响起一个苍老迟疑的声音。是看守祠堂的聋哑老仆福伯。他浑浊的老眼担忧地锁在叶重山额头的血迹上,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却终究只能发出含糊的音节。
叶重山没有回头,只是极其疲惫地、无力地挥了挥手,一个驱赶的动作。
福伯无声地叹息,干瘪的身躯缓缓退入更深的阴影,仿佛融入了祠堂本身的陈旧。
叶重山撑着冰冷刺骨的地面,艰难地站起身。额头的血迹顺着深刻的皱纹流淌下来,在他刚毅却写满倦容的脸上画出狰狞的痕。他抬起头,目光越过下方密密麻麻的牌位,投向最高处那几块蒙着厚厚尘埃、字迹都有些模糊的灵位——属于叶家早已逝去的、传说中曾辉煌一时的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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