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漠然的意志如同宇宙本身般浩瀚，涌入叶玄识海的信息流并非具体的语言或图像，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存在本质的“理解”。无数超越认知的奥秘如同洪流般冲刷着他的意识，若非有心光之力守护道心，又有源初之种作为缓冲锚点，只怕他的神魂会在这等冲击下瞬间瓦解。
他“看到”了——
宇宙，并非唯一的、孤立的存在。它如同无尽海洋中的一个泡沫，是某个更加宏大、更加不可思议的“整体”的一部分。而这个“整体”，存在着一种维持其自身稳定与演化的至高机制，可以称之为“源海规则”或“根源系统”。
“收割者”，并非拥有自主意识的邪恶存在，它们仅仅是这个“根源系统”用于定期清理、回收过于膨胀或可能引发系统崩溃的“冗余数据”或“错误进程”的……自动清理程序。它们冰冷、高效、绝对遵循设定好的逻辑，其“抹除”行为，在系统层面，只是一种维护“平衡”的必要操作。星灵族的毁灭，归墟邪皇的畸变，乃至无数文明在鼎盛时期的突然消失，都只是这套冰冷机制运行下的必然结果。
而“摇篮”，也并非简单的万物起源之地。它是这个“宇宙泡沫”诞生时留下的“初始存档点”，是连接着“根源系统”底层数据库的一个特殊“接口”。这里封存着宇宙最初始的蓝图，也记录着所有“进程”的运行日志，甚至……拥有在一定权限下，对局部“规则”进行微调或对“清理程序”提出申诉的……潜在可能。
他体内那枚“源初之种”，并非此宇宙自然孕育之物。它是某个来自“源海”之外、意图干涉或观察这个宇宙运行的“外来变量”所播下的种子。它的成长，本身就在挑战着既定的“根源系统”。
而他叶玄，作为源初之种的承载者，并成功抵达“摇篮”核心，触动了底层规则，便被这套机制暂时判定为符合某种“初级接触条件”的“观察者候选”。授予他的“观察者权限”，并非力量，而是一种资格——一种可以有限度地访问“摇篮”数据库，了解宇宙运行真相，并在不引发系统全面警报的前提下，进行极小范围“变量干预”的资格。
所谓“变数”，指的就是他这种，由“外来种子”引动，可能偏离系统预设轨迹的存在。
信息的洪流缓缓平息，那股漠然的意志依旧悬浮于意识深处，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管理界面。
叶玄久久无言，心神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他一直以来的认知被彻底颠覆。拯救苍生、对抗邪恶的热血与信念，在这套冰冷的、基于整个“系统”稳定运行的宏大规则面前，显得如此渺小甚至……有些可笑。
所谓的敌人，只是没有感情的清理程序。所谓的正义与邪恶，或许只是系统判定下的“有序”与“冗余”。他的奋斗，他的牺牲，他的守护，在这宇宙尺度的“运维日志”中，可能连一个微小的注脚都算不上。
一股巨大的虚无与茫然涌上心头。
“……这就是……真相？”他的意念带着一丝干涩，传递给那漠然的意志。
“此乃基于当前权限可接触之基础信息。”漠然意志回应，“系统运行，需维持整体稳定。个体存亡，文明兴衰，皆为演化进程之组成部分。”
“所以……那些被‘收割’的文明，那些消逝的生命……就只是……可以被清除的‘冗余’？”叶玄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与悲凉。
“系统判定基于多维参数。过度汲取资源、技术奇点失控、意识集合体产生系统性污染……皆可触发清理协议。此为保障‘整体’存续之必要代价。”
必要代价……叶玄咀嚼着这个词，道心剧烈震荡。他想起了星灵族璀璨的文明，想起了艾斯队长最后的绝望，想起了归墟中那些被扭曲的灵魂……它们都只是……“必要代价”？
不！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的茫然与虚无被一股更加坚定的光芒取代！
即便这真是宇宙运行的冰冷规则，即便个体在系统面前渺小如尘，但那份属于生命本身的挣扎、情感、守护与创造的意志，绝非“冗余”！它们本身就是这宇宙最璀璨的“真实”！
他的道，是守护，是追寻，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即便这个“天”是笼罩诸天的“根源系统”，他也要争上一争！
“观察者权限……能否用于阻止‘收割’？能否用于……拯救？”他沉声问道，意念中带着不屈的决绝。
漠然意志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检索权限规则：“观察者权限，禁止直接干预系统核心协议。但允许在非关键节点，引入微小变量，观察其对系统演化之影响。拯救特定目标，理论上存在操作空间，但需承担引发不可预测连锁反应之风险，且成功率……基于现有数据模型，低于百分之零点零零零三。”
百分之零点零零零三……
一个渺茫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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