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外门的晨雾还没散,凌清鸢已经跪在药田边的青石板上。
露水浸透了她洗得发白的弟子服,膝盖处的补丁磨得发亮,与周围同门崭新的青色劲装格格不入。
“凌废柴,还愣着干什么?”负责洒药的张师兄一脚踢翻她身边的水桶,药汁溅了她满身,带着刺鼻的苦涩,“灵根杂得像堆烂泥,修炼三年还在炼气三层,除了给药田拔草,你还会干什么?”
凌清鸢咬着唇爬起来,默默去捡滚远的木桶。
指节因为常年浸泡药汁而泛着不正常的红,掌心的茧子磨得比谁都厚。
她知道自己是外门的笑柄——五系驳杂灵根,引气入体时差点爆体而亡,如今每次打坐,灵力都像无头苍蝇般在经脉里乱撞,痛得她冷汗直流。
同屋的师姐们早就搬去了双人房,只留她守着这间漏风的柴房。
夜里总能听见隔壁传来的窃笑:“听说了吗?凌废柴昨天又在演武场被苏师姐的跟班打了,连剑都握不住呢。”“活该!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还敢在墨峰主经过时抬头——”
“墨峰主”三个字像针,扎得凌清鸢心口发疼。那是三日前的药峰,她蹲在溪边洗药篓,恰好撞见一袭玄衣的墨渊辰从云阶走过。
男人负手而立,墨色衣袍被山风掀起,露在外面的手腕上,戴着枚与她胸口玉佩纹路相似的墨玉。她一时看呆了,没注意身后苏轻瑶带着跟班走来。
“凌清鸢!”尖利的女声刺破晨雾,苏轻瑶踩着粉白相间的云纹靴,停在她面前时,裙摆扫过她刚收好的草药,“见到峰主竟敢不低头,你那双招子是瞎了吗?”
两个跟班立刻上前,一人架住她一条胳膊。凌清鸢挣扎着想要解释,膝盖却被狠狠踹了一脚,“咚”地磕在青石板上。
碎石子嵌进皮肉,疼得她眼前发黑,手腕处的暖玉却在这时微微发烫——那是她记事起就戴着的凤凰玉佩,据说是母亲留的唯一遗物。
“苏师姐,饶了我吧……”她疼得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忍着没掉下来。三年来的欺辱教会她,眼泪只会换来更恶毒的嘲笑。
“饶你?”苏轻瑶突然笑了,弯腰捏住她的下巴,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你知道昨天墨峰主看你的眼神吗?像在看一只脏东西。也是,你这种连引气都费劲的废物,连给峰主提鞋都不配。”
她突然抬手,狠狠一巴掌甩在凌清鸢脸上。清脆的响声在药峰回荡,凌清鸢被打得偏过头,嘴角瞬间渗出血丝。
“把她拖去断魂崖。”苏轻瑶理了理衣袖,语气轻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让她知道,什么地方的人,就该待在什么地方。”
被推下悬崖的那一刻,凌清鸢只觉得天旋地转。
风灌进她的口鼻,崖壁上的荆棘像无数只手,撕扯着她的衣服和皮肉。她看见苏轻瑶站在崖边,脸上的笑容比崖底的瘴气还要毒。
“不——”她绝望地伸手,却只抓住一把冷风。
身体急速下坠,离那片翻滚的赤红岩浆越来越近,灼热的气浪几乎要将她烤焦。
就在肌肤即将触到岩浆的刹那,胸口的玉佩突然“咔嚓”碎裂!
耀眼的金光猛地炸开,比岩浆更炽烈的热浪从她体内喷涌而出。
凌清鸢感觉自己的骨骼在发出噼啪脆响,经脉里仿佛有火焰在奔涌——那些她曾经控制不住的驳杂灵力,此刻竟被一股神秘力量牵引着,疯狂吞噬着崖底的岩浆能量!
背后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她仿佛听见了凤鸣。
回头的瞬间,凌清鸢看见一只遮天蔽日的金色凤凰虚影正展开双翼,尾羽扫过之处,连滚烫的岩浆都在沸腾!
而她的丹田处,原本浑浊的灵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澄澈,五系驳杂灵根在金光中剧烈震颤,竟隐隐有融合归一的迹象。
“这……这是什么……”凌清鸢喃喃自语,下坠的身体突然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缓缓落在岩浆中央的一块黑石上。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那里正腾起一簇微弱的金色火焰,温暖而灼热,与她血脉相连。
崖顶的苏轻瑶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被崖底突然冲天而起的金光惊得回头。
当看到那只盘旋的凤凰虚影时,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底涌上难以置信的恐惧:“凤……凤凰真火?!”
这不可能!一个五系废柴,怎么会觉醒传说中的凤凰血脉?!
崖底,凌清鸢看着掌心跳动的火焰,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充盈灵力,突然笑了。
那些年的欺辱、嘲笑、绝望,在这一刻仿佛都有了意义。
她,凌清鸢,不是废柴。
从来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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