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梆子敲过三更,整个京城陷入沉睡。沈清辞一身粗布麻衣,脸上涂满黄褐色的草汁,肩上挑着一担时蔬,踏着夜色往镇北侯府的后门走去。
她脚步轻捷,落地无声,每一步都踏在记忆中的盲点上——那是幼时与兄长们玩捉迷藏时摸清的规律。侯府外墙比记忆中斑驳许多,朱漆剥落处露出灰褐色的木质纹理,如同一位迟暮美人掩不住的憔悴。
“谁?”后门值夜的老仆从瞌睡中惊醒,眯着昏花老眼打量她。
“小的是菜农张老三的侄子,叔父病了,今儿我替他送菜。”沈清辞压低嗓音,带着几分乡下人的怯懦,将一块木牌递过去——这是她半个月前就布下的棋子,那个真正的菜农侄子,此刻正在她安排的客栈里酣睡。
老仆就着灯笼验过木牌,不耐烦地挥挥手:“快进快出,卸了菜就走,莫要惊扰了主子们。”
沈清辞连连称是,挑着担子跨入那道熟悉的门槛。一股混合着桂花香和腐朽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她心头一紧。这是她长大的地方,一草一木都刻在骨子里,可如今归来,却要如贼人般潜行。
她熟门熟路地穿过回廊,在厨房院角的假山后停下,左右环顾无人,便伸手探入一处藤蔓遮掩的石缝。只听轻微“咔哒”声,假山底座悄然移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这是靖安侯府不为人知的密道之一,儿时父亲曾带她和兄长们走过,说是前朝遗留,危难时可保性命。那时她只当是冒险游戏,从未想过有一天真会用上,还是以这种方式。
密道内阴冷潮湿,蛛网密布,显然久未有人踏足。沈清辞从怀中取出夜明珠,借着微弱光芒疾步前行。黑暗中,她能听见自己压抑的呼吸和心跳声,在这封闭空间里格外清晰。
半炷香后,她停在了一道石壁前。按照记忆,轻轻叩击左上角一块松动的砖石。不多时,石壁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缝隙,一双熟悉的手将她迅速拉了进去。
“清辞!”沈清鸢一把抱住妹妹,声音哽咽。
暗室狭小,仅有一盏油灯摇曳。沈清辞借着昏黄光线打量长姐,心头一酸。不过两年光景,沈清鸢原本丰润的脸颊已瘦削见骨,眼下浓重的青黑诉说着无数个不眠之夜,唯有那双眼眸,依然清澈坚定。
“姐姐受苦了。”沈清辞轻抚沈清鸢粗糙的手掌,这双曾经只会抚琴作画的手,如今布满了劳作的茧子。
“我无妨,倒是你在外颠沛流离......”沈清鸢话未说完,眼中已盈满泪水,“父亲和兄长们......”
沈清辞握紧她的手:“正是为了父亲和兄长,我们才更要坚强。我查到了一些事,需要与姐姐印证。”
姐妹二人相携坐在暗室唯一的木榻上,沈清辞从怀中取出一卷密密麻麻写满字迹的绢布。
“这三个月,我易容改装,混入兵部档案库做了个洒扫杂役。”沈清辞压低声音,“我翻查了北境过去一年的全部军报抄本,发现了几处异常。”
她指向绢布上标记的时间节点:“你看,父亲去年十月廿七发出的求援军报,兵部记录是十一月朔日收到。可我从驿卒口中得知,那段时间北境大雪,驿路难行,最快也要十二日才能抵达京城。这中间,足足差了四天。”
沈清鸢蹙眉思索:“四天时间,足够做许多手脚了。”
“正是。”沈清辞又指向另一处,“更蹊跷的是粮草调度。按朝廷规制,北境驻军粮草应是三月一送,去年九月就该送达的粮草,拖到了十一月才发运。而押运官,是镇北王的内侄。”
暗室里一片寂静,油灯灯花爆了一下,惊起些许微尘。
沈清鸢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图纸,小心翼翼地展开:“你猜得不错。上月,侯府旧部冒死截获了一份密件,是镇北王密使携带的边关地形图。”
沈清辞接过图纸,只看一眼便倒吸一口冷气。图上清晰标注着北境地形与驻军据点,许多细节连兵部存档中都未必有如此详尽。
“你看这里,”沈清鸢指向图中一条蜿蜒山路,“这是父亲当年秘密开辟的小道,只有侯府亲兵知晓,按理绝不会外传。可军报中却说父亲是从这条路线冒进,以致中伏。”
沈清辞目光锐利如刀:“军报上说,父亲不顾劝阻,执意从此路偷袭敌军,结果反遭包围。可若是父亲自己选的路,怎会毫无准备,轻易中伏?”
“除非......”沈清鸢声音颤抖,“有人提前将路线泄露给了敌人。”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与愤怒。
沈清辞的手指顺着图纸上的路线移动,忽然停在了一处标记上:“姐姐你看,这个标记方式......”
那是一个形似飞鸟的符号,巧妙地隐藏在山的轮廓中。
“三皇子府上的印记。”沈清鸢声音冰冷,“他惯用此鸟作为私印,我曾在他赠予父亲的礼单上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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