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还在耳边嗡鸣,像一根绷紧的钢丝在颅骨内来回刮擦,每一次震动都牵动着太阳穴的神经。林默没动,脊背死死贴着冰冷的舱壁,金属的寒意透过薄层作战服渗入骨髓。他的呼吸压得极低,几乎停滞,胸膛起伏微不可察,仿佛连空气流动都会惊动潜伏在黑暗中的猎手。
他的手指却已经搭在系统面板上,指节泛白,指尖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电流从破损的接口反窜进神经末梢所致。那道裂开的神经桥接端口裸露在外,像一道溃烂的旧伤,在每一次操作时都向大脑发送尖锐的刺痛。他咬牙忍着,牙龈几乎渗出血腥味,没有抽手。
那台从血锤星顺来的货运推进器,此刻正嵌在控制台下方,外壳焦黑,散热格栅布满划痕,像一头伤痕累累却仍不肯倒下的野兽。它的一缕微弱却持续的信号频率正断断续续地跳动,像是某种垂死生物的心电图,在寂静中发出最后的求救。这频率不属于任何已知星域标准通讯协议,是黑市改装件才会搭载的隐秘信标,也是他唯一能依赖的导航锚点。它不联网,不广播,只以原始脉冲方式向预设坐标发送定位,如同深海沉船投下的浮标,无人注意,却真实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雷达上突然跳出一个移动光点。起初只是边缘的一粒噪点,混杂在宇宙背景辐射的杂波里,几乎被判定为误报。但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不是随机噪点,而是有规律的位移轨迹。几十秒后,光点清晰成一艘中型运输舰的轮廓,正从侧向切入他的航迹,速度稳定,航向精准,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对方没有开火,也没有发出警告,而是主动释放一段加密频段的友好信号,并缓缓靠近,姿态谨慎却坚定。信号经过三重跳频验证,最终解码出一段简短代码:“可接引。”
林默的指尖一顿,迅速接入通讯频道,手指在面板上翻飞,屏蔽掉所有可追溯的身份信息,抹除生物特征记录,切断与主网的一切关联,只留下一段简明陈述:“代号‘灰烬七号’,原属‘北纬哨站’技术组。哨站覆灭,全员清除,我携带残余数据突围。遭‘铁环’组织追杀,被迫启用非法升空装置。目前无武装,无补给,请求临时庇护。”
频道那头沉默了近十秒。背景音里传来金属脚步声和低语,还有某种机械运转的嗡鸣,像是气密门在缓缓开启。接着是一声低沉的回应,带着某种久经风沙的沙哑:“上来吧,这地方不留活人。”
声音落下,对接通道自动展开。舱门对接时,气压差发出沉闷的嘶响,像一头巨兽吞咽猎物。林默摘下头盔,脸上血迹已凝固成暗褐色条纹,一道划伤从眉骨延伸至颧骨,边缘翻卷,显然是战斗中被弹片擦过。他没有擦拭,只是将头盔夹在臂弯,缓步走入通道。
接应他的人戴着全覆式面罩,黑色合金材质,泛着哑光,只露出一双眼睛,目光如刀,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停留了一瞬在那台推进器上,又落在他右手虎口处的老茧和指缝间的碳化残留物上。那是长期操作高能焊接设备才会留下的痕迹。对方没多问一句,只做了个“跟上”的手势。
获救后,林默被带至一处位于星域边缘的自由港——“零界站”。
这里没有法律,只有交易与生存。空间站层层叠叠地拼接在一起,像是由无数残骸焊接而成的钢铁肿瘤,漂浮在废弃跃迁航道的尽头。锈蚀的外壁上爬满维修轨道,断裂的桁架像枯骨般悬垂,几处破损的生态舱仍在缓慢漏气,形成淡白色的冰晶雾团,在星光下缓缓飘散。霓虹灯管在真空外壁闪烁,映出“氧舱租赁”“神经清洗”“记忆置换”“意识托管”等歪斜招牌,字迹残缺,颜色混杂,像某种病态的涂鸦。
空气中弥漫着臭氧、汗味和某种劣质合成燃料的焦臭,循环系统早已超负荷运转。走廊里穿行着改装佣兵,机械臂裸露在外,液压管随步伐律动;走私贩用皮箱夹层运毒,眼神警觉如鼠;通缉犯戴着面部干扰器,身形隐在阴影中。还有更多看不清面孔的存在——他们用机械义眼扫视来者,瞳孔泛着红光或蓝光,交易无声进行,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林默没有久留。他知道,在这种地方,停留越久,暴露的风险越大。他在黑市兑换了一小块高纯度矿石,换来三天的食物配给、一套基础防护服,和一次临时身份掩码服务。服务商是个独眼老头,坐在布满监控屏的铁皮屋内,手指敲击键盘时发出咔哒声,像在给死人记账。
夜晚,他蜷缩在一间无名维修舱的角落,背靠散热管,金属的震动顺着脊椎传入体内,像某种遥远的心跳。远处传来零星的枪声与爆炸,火光短暂照亮舱顶的裂缝。他闭上眼,却没有睡意。脑海深处,一组尘封的坐标悄然浮现:厄斯星。
一个藏在废弃航路尽头的流放之地,据说曾是旧联邦的流放监狱,专门关押那些被抹去身份的政治犯与失控科学家。后来因一次未公开的生态崩溃被彻底抹去记录,连星图都未曾留存。没人知道那里是否还有人活着,更没人愿意提起。可那串数字,却像一颗沉入深海的锚,牵引着他,无法挣脱。
他用血纹矿换了一艘二手穿梭艇,艇身布满刮痕,引擎有轻微共振,仪表盘上还残留着前主人用血写的“别信导航”。交易时,老板叼着一根电子烟,眯眼打量他,烟嘴泛着幽蓝的光:“去那种鬼地方?你确定不是送死?听说那片空域有‘静默带’,进去的船,没一艘出来过。”
“我只是去找点东西。”林默说,语气平静,付清血纹矿,没多解释。
穿梭艇补给完毕脱离自由港,缓缓驶入漆黑星域。回望那座庞大而腐朽的空间站,它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吞噬着所有迷失的灵魂。而他,正从它的腹中逃出,奔向更深的黑暗。
他坐在驾驶位上,沉默良久,星光穿过舷窗,洒在控制台上。
厄斯星,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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