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像潮水一样退去，把整片空地重新交还给夜色。风从远处的废墟之间穿过来，带着一点冷意，也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寂静。就在这片寂静里，两道人影慢慢变得清晰——一高一矮，像是被夜色小心翼翼地托出来的。
高的那位身形挺拔，肩膀宽阔，一眼就能看出是个男人。但真正让人移不开目光的，是他的脸。从眉心到下颌，半边皮肤覆盖着细密的黑色鳞片，像是某种古老力量在他体内觉醒后留下的印记。鳞片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光，让他整个人显得危险、诡异。
矮一些的是个女人。她的金发在夜色里依旧亮得惊人，像刚从阳光里走出来一样，柔软地垂在肩头。风轻轻拂过，发丝微微扬起，与她白皙的侧脸形成鲜明的对比。她站在那里，安静得像一幅画，却又让人觉得不寒而栗。她的安静中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比那个男人更让人有压迫感。
两人就那样站在空地上，没有说话，他们的目光平静如死水，不带一点情绪，看上去就像一尊没有灵魂的躯壳一般。
云醨悬在半空，衣袂被夜风拂得猎猎作响，目光沉沉锁着下方空地上的两道身影。方才漫天璀璨的光芒彻底敛去，只留夜色如墨，将那高一矮的轮廓勾勒得愈发清晰。
她本是凝眸打量那半边脸覆着黑鳞的男子，目光扫过身侧女子时，却骤然顿住。
晚风恰好掀起女子肩头垂落的金发，拂开她额前碎发，将那张脸完整露在朦胧月色里。
云醨的呼吸猛地一滞，胸腔里翻涌的震惊与难以置信几乎要冲破喉咙，下一秒，一声带着颤意又满是急切的呼喊破空而出，声线都因极致的错愕而微微发哑：“枕月？”
这一声喊得极响，在空旷的场地间荡开层层回音，下面两人被这道声音吸引，抬头看向半空中的几人。金发女子的目光穿过夜色与风，直直对上半空的云醨，澄澈的眼底没有任何波动。
金发女子的目光穿过翻涌的夜色与呼啸的风，直直对上云醨，澄澈的眼眸里波澜不惊，无半分熟悉，亦无半分波澜，仿佛只是在看一个全然陌生的路人。
云醨的心刚沉下去半截，身侧便传来孟南汐急促的话音，她语速极快，显然是瞬间便想通了其中关键之处，语气里满是惊怒交加：“你说她是枕月？那百里舟为什么说她已经死了！”
话音未落，莉娅已然攥紧了拳，眼底的清明里泛着怒意，一语道破那层被刻意掩盖的真相：“所以枕月根本不是失踪，是被利维坦抓起来，然后改造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这话如惊雷炸在半空，连身侧其余几人都变了脸色。云醨死死盯着下方那抹熟悉的金发，孟南汐的话在他脑海里疯狂回响，过往百里舟那番言之凿凿的悼词、这些年寻而不得的绝望，此刻尽数化作尖锐的利刃，狠狠扎进心口。她喉间发紧，再看向那枕月无波的眼，只觉得那片澄澈之下，藏着的是她不敢深想的、被抹去的过往。
而地面上，黑鳞男子听闻“利维坦”三字，覆着鳞片的侧脸骤然绷紧，周身冷冽的气息又沉了几分，护在金发女子身前的臂膀收得更紧，眼底翻涌着浓烈的警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金发女子依旧平静地望着半空，只是在听见“枕月”二字时，纤长的睫毛极轻地颤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转瞬便恢复了那副无悲无喜的模样。
孟南汐的话音未落，场间的平静便被彻底撕碎。
黑鳞男子率先动了，他周身骤然卷起浓黑煞气，覆鳞的手掌翻出淬着寒芒的利爪，身形如离弦之箭般掠起，目标直指半空出言的孟南汐。煞气所过之处，连夜风都似被凝住，带着蚀骨的冷意直逼众人。云醨瞳孔骤缩，双手猛地挥出，白色的光芒撞向黑煞，两力相撞的巨响震得整片空地都在颤，气浪掀得砂石飞溅。
霍骁长刀出鞘，拦住了黑鳞男子的攻势，就在此时，枕月已然动了。她金发扬如流金，指尖凝出细碎银辉，看似柔和的光刃却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斩云醨腰侧——那招式利落狠绝，半分犹豫都无，全然没有半分旧识的温情。
云醨心口一涩，却不敢大意，侧身旋身避开，在掌心凝成护盾，堪堪挡下接踵而至的银辉，护盾碎裂的刺痛传来，他却只盯着女子清冷的眼，喉间发紧：“枕月，你不记得我了吗？那你还记得百里舟吗？”
枕月不言，指尖银辉愈盛，光刃如雨般倾泻而出，招招狠辣，直取要害。另一边孟南汐也已提剑迎上，剑身与黑鳞男子的利爪硬碰硬，火星四溅。
黑鳞男子全然不惧，利爪劈砍间煞气翻涌，每一击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厉，半边鳞脸在光影里愈发狰狞，却始终将枕月护在战局外围，不让她被波及半分。
半空的其余几人见状也纷纷出手，摇光飞在半空中，水中不断凝出巨大的水箭，进行远程攻击。而莉娅和克拉肯，则负责拦截上方冲下来的异兽。
一时间各色光芒炸开，巨响此起彼伏，砂石被气浪卷上高空，又狠狠砸落。云醨一边应对着枕月的攻势，一边心神不宁，她处处留手，招招避让，好几次险些被银辉划伤，只盼着能唤醒她一丝记忆，可枕月眼底始终一片漠然，光刃一次比一次凌厉，甚至在他避让的间隙，骤然欺身近前，银辉直刺他心口——那是最致命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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