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吐出了几个字,依旧是那平直无波的语调。没有质问,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就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这种彻底的“无反应”,比任何激烈的斥责、怨恨的眼神,更让六人感到窒息和恐慌。
赤练忍不住上前一步,急声道:“师尊!是我们!我们知错了!您感觉怎么样?我们该怎么救您?”
孤辰的目光缓缓移到赤练脸上,停留了片刻,那混沌的眼底,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波纹荡开,但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再次合上了眼睑,仿佛刚才那短暂的苏醒,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累……”
只留下这一个字,他的气息再次变得微弱而平稳,回到了那种诡异的、自我封闭的沉寂状态,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崖顶陷入了一片死寂。
六位女帝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深不见底的迷茫。
“他……不认识我们了?”墨璇的声音干涩。
“不,他认得。”凌霜握紧了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但他……不在乎了。”
那种漠然,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做不得假。曾经的师尊,即便对敌人,眼中也会有情绪,或冷厉,或怜悯。可刚才那双眼睛,仿佛已经超脱了情感,以一种她们无法理解的视角,俯瞰着世间一切,包括她们这些“弑师”的逆徒。
“涅盘?蜕凡?还是……夺舍?”星眸的声音带着哭腔,“罗盘显示他的核心本质在变化……如果归来的是另一个存在,我们……”
我们该如何面对?
是继续不惜一切代价“救”他,哪怕救回来的可能是一个占据师尊躯壳的“异物”?
还是……
那个“弑师火葬场”的念头再次浮现,但这一次,含义已然不同。若师非师,她们的罪孽,是否也失去了承载的对象?她们的煎熬,又该指向何方?
苏瑶死死盯着孤辰心口那似乎彻底隐去、却又仿佛无处不在的古老能量波动,一个更加大胆,甚至堪称荒谬的念头,如同毒藤般在她心中滋生、蔓延。
“你们说……”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因极度震惊而产生的虚幻感,“有没有一种可能……从我们围攻他开始,甚至更早……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什么意思?”凌霜猛地看向她。
“那股本源力量,那种漠然一切的姿态,还有他之前为我们承受反噬,却又在我们道成之时‘恰好’虚弱到被我们‘弑杀’……”苏瑶越说,脸色越是苍白,“太巧了,一切都太巧了!就像……就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码!”
“我们以为的弑师,我们此刻的悔恨煎熬,甚至他此刻这诡异的‘新生’状态……会不会,都只是他为了达成某个目的,而演给……六界看的一场戏?”
“而我们,”苏瑶的声音最终带上了一丝绝望的嘲讽,“既是演员,也是唯一的观众。”
“他骗过了我们,骗过了天道,骗过了……整个六界?”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
凌霜、墨璇、赤练、妙音、星眸,全都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回想前因后果,蛛丝马迹似乎都在指向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性。如果这是真的,那她们的师尊,心机究竟深沉到了何种地步?他所图谋的,又究竟是什么?
陨神崖的风,似乎都带着彻骨的寒意。
而就在她们被这个惊天猜想震撼得心神失守之际,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仿佛再次陷入沉寂的孤辰,那被长长睫毛遮盖的眼皮下,一丝极淡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微光,如同狡黠的星子,一闪而逝。
他苍白唇角,那抹若有若无的、仿佛承载了万古孤寂的弧度,是否……微微上扬了那么一瞬?
崖下云雾翻涌,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透过层层空间,窥视着这片刚刚上演了一场“陨落”与“疑云”的绝地。
这场戏,真的……结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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