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铁拳]小组得磐石
“听雨轩”茶馆的雅间内，茶香尚未散尽，空气中却已弥漫开一种截然不同的、属于战斗准备的气息。信任的桥梁已然架设，接下来的便是现实的铺陈与落子。
陆明远迅速进入状态，他不再仅仅是表达关怀的“先生”，而是下达清晰指令的“掌柜”。
“万山同志，你现在的住处不能再回去了。”陆明远的语气果断，“码头那帮青皮虽然被你打退，但难免怀恨在心，可能会去寻衅，甚至报告警察或特务机关。你的身份必须立刻转入更深的地下。”
雷万山点了点头，没有丝毫异议。三年的潜伏生涯，让他对纪律和隐蔽的重要性有着刻骨铭心的认识。
“我在后院有一间堆放杂物的偏房，虽然简陋，但还算干净隐蔽。”陆明远早已想好安置方案，“你以后就住在那里。对外，你是我新雇的杂役，负责些力气活和夜里看店。梅姐那边，我会去说。”
“明白。”雷万山言简意赅。
“你的腿伤，”陆明远的目光落在他微微僵直的左腿上，“需要尽快找个可靠的医生看看。我们不能让伤病拖累战斗。这件事我来安排。”
雷万山眼中闪过一丝波动。多年的伤痛折磨，他早已习惯独自忍耐，此刻听到组织要为他治疗，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他只是沉声道：“给组织添麻烦了。”
“同志之间，不言麻烦。”陆明远摆摆手，随即神色一正，“现在，交给你第一个任务。”
雷万山立刻挺直了腰板，目光锐利如鹰。
“德裕典当行，是我们的核心据点，但也处在敌人严密的监视之下。”陆明远压低声音，“街角，斜对面的烟摊，还有路口那个修鞋的，都是徐远舟布下的眼睛。你的任务，是利用你杂役的身份，在不引起怀疑的前提下，摸清这些监视点的换班规律、人员特征、以及他们与其他可疑人员的交接方式。我要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以及……他们到底看到了多少。”
这是一个侦察老兵最擅长的领域。雷万山眼中闪过自信的光芒：“掌柜的放心，保证把他们的底裤颜色都看清楚。”
陆明远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注意安全，宁可慢，不可错。”
当天傍晚，雷万山就跟着陆明远回到了德裕典当行。面对梅姐疑惑的目光，陆明远只简单介绍这是新雇来帮忙的伙计“老刘”，身子骨硬朗，能看店能干活。
梅姐虽然觉得这“老刘”眼神太过锐利，不像普通苦力，但出于对陆明远的信任，也没多问，只是默默收拾出了后院那间偏房。
雷万山就此在德裕典当行安顿下来。他话不多，手脚却极其麻利。破损的门板被他修得结结实实，杂乱的后院被他归置得井井有条，甚至一些笨重的柜子，他一个人就能轻松挪动。他仿佛一块真正的“磐石”，沉默而可靠地嵌入到这个初具雏形的“家”中。
然而，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陆明远交代的任务上。
他利用清晨洒扫、夜晚关门、以及偶尔外出采买的机会，如同一个最耐心的猎人，观察着街面上的风吹草动。他记住了那个烟摊老板习惯用哪只手递烟，记住了修鞋匠工具箱里锤子和钉子的摆放位置，记住了那几个固定监视者交接班时细微的点头和眼神交流。他甚至凭借老侦察兵的直觉，发现了另外两个更为隐蔽的、伪装成路人和小贩的监视点。
这些观察结果，被他用只有自己和陆明远能懂的符号，悄悄记录在灶膛的灰烬里，或者用指甲刻在不起眼的木头上，然后在绝对安全的时候向陆明远汇报。
“烟摊和修鞋匠，每四个时辰换一班，共三组人。路口那个卖瓜子的，是他们的暗哨，负责预警。另外，斜对面茶馆二楼靠窗的位置，偶尔会有人用望远镜观察我们这边……”
听着雷万山清晰、准确的汇报，陆明远心中大定。这块“磐石”不仅找回来了，而且锋芒未失，依旧是一把能够洞悉迷雾的利刃。有了雷万山的存在，德裕典当行这个据点仿佛多了一层无形的、坚固的铠甲，也多了无数双警惕的眼睛。
更重要的是，随着雷万山的归位，“长安小组”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铁拳”。这拳头或许还无法主动出击，砸向敌人的要害，但至少，在危机来临的时刻，它有能力保护自己，有能力在绝境中撕开一条生路。
小组，终得磐石。
铁拳，已然就位。
然而，陆明远深知，一个组织仅靠“掌柜”和“铁拳”是远远不够的。它还需要灵敏的“耳朵”和“嘴巴”（江静云），需要洞察人心的“琴师”（赵致远），需要周旋于敌人内部的“蝴蝶”（白曼琳），甚至需要更多像小石头那样的“眼睛”。
如何将这些分散的、各具所长的人员有效整合起来，明确分工，协同运作，形成一个高效而安全的战斗集体，是摆在他面前的下一个紧迫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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