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是攥着三颗蓝汪汪的磷粉晶核，一瘸一拐闯进老卡师棚子的。
倒不是被铁手队揍了，是刚才在山洞口崴了脚——抱着瘦猴狂奔时踩空，脚踝肿得像个紫皮洋葱。怀里的晶核热乎乎的，手背上的螺旋疤痕和愈灵卡蓝光交织，勉强压着脚踝的疼，但比起这个，更让他心焦的是另一件事：从山洞带回来的那块刻着“月魂晶核”的石壁碎片，老卡师看见时，手抖得差点把茶碗摔了。
“王朝……真的有‘活灵纹’。”老卡师枯瘦的手指抚过石壁上的螺旋纹路，和沈砚手背上的疤痕几乎一模一样，“当年我当学徒时，师傅说过，只有‘御纹师’能让灵纹脱离卡基存在……”
“活灵纹？”沈砚忍着脚踝的疼，凑过去看，“是说能像纹身一样画在身上？”
“比那厉害。”老卡师放下石壁，突然抄起墙角的戒尺——那玩意儿是根磨得发亮的竹尺，刻着密密麻麻的刻度，像把旧时代的学生尺，“先把你那堆‘歪瓜裂枣’的灵纹画明白了再说。”
沈砚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上次画愈灵卡时，老卡师说他“线条有骨无魂”，当时忙着救瑶瑶没细问，现在看来，这戒尺怕是要派上用场了。
“瑶瑶的寒毒最多撑两天。”老卡师把戒尺往桌上一拍，震得墨水瓶都跳了跳，“你那半成品愈灵卡只能暂缓，要根治，灵纹的‘能量转化率’必须到80%以上。现在你的水平？顶多30%，跟个漏风的风箱似的。”
“我用爆燃卡炸影蛾巢时，聚能纹挺稳定的啊……”沈砚小声嘀咕，手背上的疤痕发烫，像是在替他辩解。
“稳定？”老卡师冷笑一声，从羊皮卷里抽出张废卡基，上面的灵纹炸得焦黑，“上次你画的螺旋纹，第三圈曲率偏差0.5度，导致能量在节点淤积，要不是磷粉晶核纯度高，早炸了你的手！”
沈砚脸一红。他确实没注意曲率——当时光顾着用圆规量半径，忘了曲线的“流畅度”。
“今天学‘对称构图’。”老卡师扔过来一张图纸，上面是个复杂的六芒星灵纹，“王朝制卡术的基础，对称轴误差不能超过0.1毫米，能量节点必须在黄金分割点上。画十张，吃晚饭前交。”
沈砚拿起图纸，倒吸一口凉气。六芒星有六条对称轴，每个交点都是能量节点，光是数节点就有二十四个。他赶紧掏出宝贝量角器和自制圆规（用两根铁丝弯的），趴在桌上开始画。
“唰唰唰”画了一个小时，第一张六芒星新鲜出炉。沈砚自己看着都满意：线条笔直，角度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对称轴用红笔标出来，像用尺子量过一样直。
“老师，画好了。”他把卡基递过去，心里等着表扬。
老卡师拿起卡基，看了三秒，突然举起戒尺——“啪！”的一声，沈砚的手心瞬间红了一片。
“嗷！”沈砚疼得跳起来，“哪里错了？角度没错啊！节点位置也对啊！”
“对称轴。”老卡师把卡基扔回给他，戒尺敲着图纸上的六芒星中心，“竖轴向左偏了0.3毫米，导致上下能量失衡。就像你挑水，扁担一头高一头低，走两步就得翻！”
沈砚拿起卡基对着光看，果然！竖轴和中心圆点的垂线差了一点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想起初中物理课讲的“杠杆平衡”，力臂不等，再精确的重量也会失衡。
“用工具画的？”老卡师斜眼看他的量角器。
“……嗯。”
“扔了。”
“啊？”
“灵纹是‘活’的，工具画出来的是‘死’的。”老卡师的戒尺又敲了敲桌面，“王朝御纹师画对称图，从不用尺子——用‘眼准’，用‘手稳’，用‘心测’！你这机械的精确，是‘假对称’，缺了‘韵律’！”
沈砚半信半疑地收起量角器，试着徒手画。结果第二张更惨：一条对称轴画成了波浪线，节点歪得像被狗啃过，老卡师看了直接用戒尺敲他的脑袋：“你这画的是‘六芒星’还是‘八爪鱼’？能量流到这儿不得打结？”
“疼疼疼！”沈砚抱着头躲，“您倒是说清楚，‘韵律’怎么练啊？”
老卡师没说话，拿起戒尺在卡基上画了条线。那线条看似随意，却像有股韧劲，从起点到终点，粗细均匀，弧度流畅，像是水流自然形成的曲线。
“看见没？”老卡师把戒尺递给沈砚，“这尺子上的刻度，不是长度，是‘能量密度’。每道刻痕代表一种灵能频率，画线条时，手腕要跟着频率走，就像……”
“像弹吉他按弦！”沈砚突然想起初中音乐课，老师说按弦的力度和角度会影响音准，“力度和角度要配合频率！”
“还算不笨。”老卡师哼了一声，戒尺又“啪”地打在他另一只手心，“第三张，用戒尺当笔，画对称轴！”
沈砚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再用工具。他握紧戒尺，闭上眼睛感受手背上的螺旋疤痕——那里的灵能正在流动，像一股微弱的电流。他试着让戒尺跟着这股流动的节奏移动，竹尺划过卡基，发出“沙沙”的轻响，像风吹过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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