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内,众人说着杨过的事情,心底并未在意杨过是怎么想的。
而被众人议论的杨过,却猛地攥紧了拳头!
他年纪虽小,但自幼在市井挣扎求生,察言观色的本事远胜同龄人。
早在刚遇到郭靖黄蓉夫妇的时候,他就清楚地察觉到了郭靖那古板严肃下隐藏的沉重责任,黄蓉那看似温和的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审视与警惕,更感受到了周围大人提起“杨康”这个名字时那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氛围!
杨过此时年纪还小,虽然不懂大家提起杨康时为何是这般模样,但他本能的意识到自己去了桃花岛未必就能过的多好。
寄人篱下的感觉,绝不好受。
何况当初娘亲临死前就让他去桃花岛,他也没去!
“谁要你们教导!” 杨过猛地爆发出来,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尖锐和孤愤:“我不去桃花岛!我哪儿也不去!” 他小胸脯剧烈起伏,眼神倔强地扫过郭靖黄蓉,最后落在一直沉默旁观的岳再兴身上,眸光转动,像是有着某种心思!
郭靖蹙眉:“你不去桃花岛,一个孩子,在这如何生活?何况又有谁能教导你武功?杨家枪不可没了传人!”
“我自己能照顾自己!学武功.......”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岳再兴青色的道袍,想起他击杀李莫愁时的神威,想起他面对郭靖黄蓉时不卑不亢的气度,一股孤注一掷的冲动涌上心头!
他猛地冲出人群,几步奔到岳再兴面前,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倒在地!
不顾地上的尘土和血污,仰起脏兮兮的小脸,眼神亮得惊人,带着孤狼般的决绝,大声道:
“道长!求您收我为徒!我跟您学武功!我不想他们走!”
满院皆惊!
连岳再兴都是一愣,旋即想到杨过果然是很聪明的孩子。
“过儿!你胡闹什么!” 郭靖又惊又怒,上前一步就要呵斥。这孩子如此不识大体,当众顶撞长辈,更说出这等决绝之语,简直........
记忆里杨康的面容再次袭来,郭靖决不允许杨过变成那般模样!
然而,他斥责的话尚未出口——
一直静立如松的岳再兴,却缓缓垂下了眼眸,他的目光落在杨过那张脏污却难掩清秀轮廓的小脸上,落在他那双燃烧着倔强、野性、不甘与孤勇火焰的眼睛里。
恍惚间,这双眼睛,与记忆中那个华山之巅、放浪形骸却又至情至性的大师兄令狐冲的眉眼,竟有几分重叠。
不........
眼前这少年杨过骨子里的那份桀骜与敏感,那份在逆境中挣扎求生的韧劲,比之令狐冲,犹有过之!
自己若要重开华山一脉,单靠自己是不行的,开宗立派,正需良才美质!
眼前这少年杨过,心性早熟,天赋异禀,正是承继华山衣钵、将来威震江湖的绝佳人选!
郭靖的呵斥已到唇边。
岳再兴却已抬起手,动作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轻轻按住了郭靖抬起的手臂。
他目光平静地迎上郭靖错愕的眼神,然后,重新落回跪在尘埃中的少年身上,声音清朗,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院落:
“好。”
刹那间,人人皆是惊讶的看向岳再兴。
郭靖浓眉紧锁,看向岳再兴的目光满是惊愕与不解:“岳道长!这........这如何使得?过儿乃是我义弟杨康的遗孤!我与他父亲是结义兄弟,我们的父亲更是生死之交!于情于理,我都该将他带在身边,好生照料抚养成人!这是郭某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话语铿锵,带着不容置疑的责任感。
事实上原剧情里面他也的确是这样做的,只可惜枕边人却不如他这般有责任感。
岳再兴对黄蓉的做法也没什么好指责批评的,仇人的孩子若不心存警惕,谁知日后会变成什么样?
他神色依旧淡然,轻轻抬手,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道再次按住了郭靖欲要拉起杨过的动作。
目光扫过跪在地上、身体微微绷紧的杨过,缓声道:“郭大侠重情重义,贫道佩服。然,缘法一事,强求不得。杨过不愿随你去桃花岛,其心甚坚。”
“强扭之瓜不甜,若硬要带他走,以他这般性情,恐生抵触,时日一久,师徒失和,父子生隙,反倒辜负了郭大侠一片苦心,也非这孩子之福。”
他顿了顿,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不如就让他留在这道观之中。贫道虽不才,亦当尽己所能,教导他识文断字,明理修身,传授武艺,强健体魄。贫道这华山一脉,凋零已久,今日收下杨过,便是贫道的开山大弟子。郭大侠大可放心,贫道必视如己出,不负所托。”
郭靖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他总觉得将故人之子托付给一个相识不过半日、底细尚不明朗的年轻道士,心中实在难以踏实。
“靖哥哥。” 黄蓉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她惯有的清亮与从容。她走到郭靖身边,轻轻挽住他的手臂,妙目流转,已将那复杂局面在心中过了几遍。
“岳道长所言,不无道理。”她看向郭靖,眼中带着安抚与明晰的分析:“过儿这孩子性子刚烈,若强行带走,以他的倔强,恐怕真会闹出许多不快。反观岳道长,武功通玄,气度非凡,连爹爹都愿在此盘桓三日论武,足见其深不可测。杨过能拜在岳道长门下,未必不是一场造化。”
她目光扫过岳再兴平静的脸庞,又落到杨过身上,继续道:“再者,大师父就在嘉兴,时常也能过来照看一二。有大师父看着,岳道长教导,总好过让过儿在桃花岛上与我们心生隔阂。岳道长这等隐世高人,既然看重过儿,收为开山大弟子,又岂会无故磋磨于他?杨过的将来,靖哥哥你大可不必担忧。”
黄蓉的话条理清晰,句句切中要害。郭靖虽性情耿直,却也并非一根筋的倔牛。他看看妻子,又看看神色平静的岳再兴,再看向地上虽然跪着、眼神却透着倔强与一丝期盼的杨过,终究还是改变了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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