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川跪在床前,一动不动,仿佛整个世界都已随着父亲一同逝去。他感觉不到冷,感觉不到痛,只有无边的黑暗和窒息般的孤独将他彻底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天色微明,风雪稍歇。
“吱呀——”
静心斋的门被粗暴地推开。刺骨的寒风瞬间灌入,吹得烛火明灭不定。
赵坤带着几名心腹弟子,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他瞥了一眼床上已然气绝的洛无涯,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冰冷的淡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
他的目光落在跪在床前、如同石雕般的洛九川身上。
“洛师侄,节哀。”赵坤的声音干巴巴的,毫无诚意,“洛师兄勾结魔门,罪证确凿,已然伏诛。念其往日功劳,宗门不予进一步追究。但其名下所有资源、丹方,需即刻充公。”
他挥了挥手,身后弟子立刻上前,开始粗暴地翻查静心斋,搜寻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至于你,”赵坤居高临下地看着洛九川,如同看着一只蝼蚁,“既无灵根,又乃罪人之子,玄霄宗不再留你。念及旧情,允你收拾父亲遗物,今日午时之前,自行离去。否则,休怪门规无情!”
冰冷的话语,如同最后的丧钟。
洛九川缓缓抬起头,眼睛赤红,里面燃烧着刻骨的仇恨和冰冷的火焰,直直地射向赵坤。
赵坤被这眼神看得微微一怔,随即冷哼一声,拂袖转身:“好自为之!”
一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留下满室狼藉和彻骨的寒意。
洛九川缓缓站起身,因跪得太久,身形踉跄了一下。他走到床边,无比轻柔地为父亲整理好遗容,擦去嘴角的血迹。
然后,他默默地、一件件地收拾。父亲常穿的几件旧袍,那本被翻烂的《苏门丹经》残卷,还有……那尊冰冷的、刻着“时”字的青铜时炉。
他将这些东西仔细包好,背在身上。
最后,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父亲安详却冰冷的遗容,将这幅画面死死刻进心底。
推开静心斋的门,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沫扑面而来。
门外世界,银装素裹,却冰冷彻骨。昔日熟悉的宗门,此刻在他眼中,已成了龙潭虎穴,仇敌之地。
他一步一步,踏着积雪,朝着下山的路走去。沿途遇到的弟子,无不避之如蛇蝎,投来或鄙夷、或怜悯、或冷漠的目光。
他没有回头。
背影在苍茫的雪地中,拉得孤独而决绝。
父亲的离世,抽掉了他世界中最后一丝温暖和依靠。赵坤的逼迫,碾碎了他最后一点幻想。
天大地大,却再无一处可为他遮风挡雨。
但他不能倒下。父亲用生命换来的谎言,用死亡传递的真相,母亲留下的神秘传承,还有那血海深仇……这一切,都沉重地压在他稚嫩的肩膀上。
活下去。
变得强大。
这不再是空泛的目标,而是支撑他走下去的唯一信念。
雪,又开始下了起来,渐渐模糊了他远去的背影。
静心斋内,玉床上,洛无涯冰冷的手指间,悄然滑落一枚极不起眼的、温润的玉佩,那是苏暮雨偷偷递参汤时,悄然塞入他手中的。玉佩上,刻着一个极细微的“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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