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离城,南域重镇,扼守南北通衢,商贾云集,繁华远胜青蚨。
高耸的城墙由巨大的暗红色岩石砌成,历经风雨,刻满岁月的痕迹。城门口车水马龙,行人如织,各色口音交织,身着奇装异服的修士、商人、旅者络绎不绝,空气中弥漫着南方特有的湿热气息,混合着香料、药材、皮革以及各种叫卖声,构成一幅喧嚣而充满活力的画卷。
初入此城,洛九川三人都被其宏大规模与勃勃生机所震撼。韩文举更是兴奋地东张西望,如数家珍般介绍着城内的着名坊市和酒楼。
三人寻了一间名为“客云来”的中等客栈住下,打算休整两日,补充物资,再打听前往药王谷的具体路径。
安顿好后,柳如眉便告辞,言明需先去城西的天剑宗联络点递交师门信件。韩文举则迫不及待地要去城南的“百晓书斋”淘换古籍。
洛九川独自一人,漫步在南离城宽阔的街道上。他看似随意闲逛,实则目标明确——寻找能够修复或滋养神魂、以及可能对青铜时炉有益的药材或器物。
连日奔波,加之多次强行催动时炉,他的精神力恢复缓慢,时炉上的裂纹更是如同悬在心头的一根刺,让他寝食难安。
他先后逛了几家规模不小的药铺和杂货摊,询问了几味安神养魂的药材,如“凝魂草”、“静心玉露”等,但要么价格高昂得令人咋舌,要么品质低劣,难堪大用。至于能修复法器的匠师或材料,更是无人知晓,仿佛“时间法器”只是一个传说中的概念。
就在他略感失望,准备返回客栈之时,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从前方一个颇为气派的店铺门口传来,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那店铺门匾上写着“百草轩”三个鎏金大字,装潢华丽,进出之人非富即贵,显然是南离城中数一数二的大药铺。
争吵的双方,一边是店铺掌柜和几名趾高气扬的伙计,另一边,则是一位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身形瘦削、背上负着一个巨大药箱的少年。
那少年约莫十六七岁年纪,面容清秀却带着倔强,眼神清澈而执拗,此刻正紧紧抱着药箱,与那掌柜据理力争。
“凭什么说我的‘紫纹地胆’是假的?!这是我师父亲手所采,炮制之法绝无差错!”少年声音清亮,带着压抑的愤怒。
那胖掌柜嗤笑一声,捻着山羊胡:“小子,看你年纪轻轻,口气倒不小!紫纹地胆何等珍稀?需生长于地火灵脉边缘,吸纳地火精华百年方能生出紫纹!你这地胆,色泽暗沉,纹路模糊,灵气稀薄,分明是寻常地胆以药水浸泡伪造!还想来我百草轩鱼目混珠?快滚快滚!莫要挡了生意!”
“你胡说!”少年气得脸色通红,“这紫纹地胆虽非极品,但确是百年份无疑!你们百草轩店大欺客,压价不成,便污蔑于人!”
“污蔑?”胖掌柜脸色一沉,“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来人,把这捣乱的小子轰出去!”
几名膀大腰圆的伙计立刻上前,就要动手推搡。
围观人群指指点点,却无人敢出声。百草轩势力庞大,无人愿意为一个陌生少年得罪他们。
洛九川本不欲多事,但目光扫过那少年紧抱的药箱,以及散落在地的几株药材时,心中微微一动。他常年与药材打交道,一眼便看出那几株辅药处理得极为干净利落,手法老道,绝非寻常药童所能及。而那株被指为伪造的“紫纹地胆”,虽灵气不算充沛,但纹路自然,根须饱满,隐隐透着一股纯正的地火之气,绝非药水浸泡的假货。
这百草轩,分明是在仗势欺人,压价强买!
就在伙计的手即将碰到那少年之时,洛九川一步上前,挡在了中间,平静开口道:“掌柜的,可否让在下看一看这株地胆?”
众人一愣,目光齐刷刷聚焦到这个突然出现的青衣少年身上。
那胖掌柜打量了洛九川一番,见他衣着普通,气息平平(无灵根),顿时露出不屑之色:“你是何人?也敢来管闲事?”
洛九川不卑不亢:“在下只是一过路旅人,略通药性。真假之辨,一看便知,掌柜的何必急于动武?”
那青袍少年也惊讶地看着洛九川,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感激。
胖掌柜冷哼一声:“好!就让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看看!若证明是假,你二人便是同伙,休怪我不客气!”他示意伙计将地胆递给洛九川。
洛九川接过那株紫纹地胆,入手微沉,触感温润。他仔细观其色泽、纹路,又凑近轻嗅其气味,最后甚至用指甲极其轻微地刮下一点粉末,置于舌尖品尝。
片刻后,他抬起头,目光清澈地看着胖掌柜,缓缓道:“掌柜的,您恐怕看走眼了。”
“什么?”胖掌柜一愣。
洛九川举起地胆,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紫纹地胆,确需地火灵脉滋养。然此地胆,并非采自地火旺盛之处,而是生于地火枯竭将熄之脉。故其吸纳之地火精华虽纯,量却不足,导致纹路略显暗淡,灵气内敛而不外放。此非缺陷,反是其特性!因其火气醇和,更适宜炼制需温火慢煨的‘蕴脉丹’、‘护心散’,可免火燥伤脉之虞。若以寻常紫纹地胆价购之,是掌柜您占了便宜,怎可反诬为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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