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药王谷紧张而压抑的氛围中悄然流逝。
丹房偏殿内,洛九川如同沉眠的顽石,气息依旧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但苏半夏紧蹙的眉头,却微微舒展了一丝。
她日夜守候,以自身“回春灵息”为引,辅以精心调配的温和药液,持续滋养着洛九川那具濒临崩溃的躯壳和破碎的识海。她敏锐地感知到,那种诡异的平衡正在逐渐稳固。生机流逝被彻底遏止,虽然恢复的速度慢得令人绝望,如同冰川蠕动,但确确实实,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新生之力,正从他那片废墟般的身体深处,极其艰难地萌发。
这并非药石之功,更像是他自身某种未知的底蕴,在被逼到绝对绝境后,于死寂中焕发的一缕奇迹微光。
这一日,苏半夏小心翼翼地撬开洛九川的牙关,正准备喂服一滴“蕴神生脉丹”融化的药液时,她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她清晰地看到,洛九川那如同干涸河床般开裂的嘴唇,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那覆着一层淡淡白翳、许久未曾动弹的眼睫,也如同蝶翼破茧般,极其缓慢地颤抖了一丝!
虽然幅度微乎其微,且之后再次归于沉寂,但这无疑是数月来第一次主动的生理反应!
“洛兄?!”苏半夏惊喜交加,声音都带着颤抖,连忙俯身仔细探查。
她发现,洛九川原本如同彻底死寂的识海深处,那枚冰冷的灵魂烙印,散发的微光似乎明亮了极其细微的一丝。并且,它与弥漫在识海碎片中那些来自时炉的、冰冷的秩序能量,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弱却持续不断的共鸣。
这种共鸣,如同最精密的织机,正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和方式,梳理着那些破碎的神魂碎片,尝试着将它们重新编织起来。
这个过程依旧缓慢到令人发指,且伴随着巨大的痛苦(从洛九川无意识蹙起的眉头可以看出),但方向是明确的——重塑,而非修复。
“太好了……太好了……”苏半夏眼圈泛红,连日来的担忧和疲惫仿佛一扫而空。她知道,最危险的关头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洛九川,就像是一颗被雷霆劈焦的老树,看似死寂,根茎深处却孕育着一点新芽。
她立刻调整方案,减少了猛药的用量,增加了更多温养神魂、安抚心神的药材,力求为这缓慢的重塑过程提供最稳定的环境。
殿外,柳如眉感受到苏半夏情绪的变化,投来询问的目光。得知洛九川情况好转,她紧绷的神情也缓和了些许,但握剑的手依旧稳定,警惕地巡视着四周。幽冥阁的阴影,依旧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百草殿偏殿。
徐巍长老面色凝重,将一枚玉简呈给谷主慕容渊。
“谷主,根据外事堂不惜代价从‘听风楼’买来的情报,结合我等对幽冥阁功法残留的分析,基本可以确定,‘天机阁旧案’并非空穴来风。”
慕容渊接过玉简,神识扫过,眉头越皱越紧。
玉简中记载,约三百年前,一个名为“天机阁”的神秘组织曾昙花一现。此组织并非修仙宗门,而是一个由极少数精研推演、阵道、乃至窥探命运法则的奇人异士组成的松散联盟。他们行事隐秘,据说能窥探天机碎片,预知部分未来轨迹,因此得名。
然而,天机阁存在时间极短,便突然销声匿迹,成员或死或隐,仿佛从未存在过。修真界对此讳莫如深,记载极少。传闻其消亡与“窥探禁忌”、“干扰天命”有关,遭到了难以想象的恐怖反噬,甚至可能牵扯到上界博弈。
“天机阁……‘时钥’……”慕容渊指尖敲击桌面,目光深邃,“幽冥阁雇主寻找‘时钥’,竟与这天机阁旧案有关?这‘时钥’究竟是何物?洛川此子,又怎会与此等秘闻牵扯上关系?”
徐巍沉声道:“目前线索太少,难以推断。但可以肯定,洛川身上秘密极大,牵扯的因果恐怕远超我等想象。幽冥阁此次失手,绝不会罢休,下次再来,必定是雷霆万钧之势。”
慕容渊沉默片刻,缓缓道:“加强对洛川的守护等级,调‘青木卫’暗中警戒。关于天机阁之事,暂限于你我二人知晓,勿要外传,以免引起恐慌。继续追查,但需更加谨慎,莫要引火烧身。”
“是!”徐巍躬身领命,退了出去。
慕容渊独自立于殿中,望向窗外云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他原以为洛九川只是身怀些许异宝或特殊天赋,如今看来,此子竟可能是某个惊天漩涡的中心。药王谷庇护他,福祸难料。
又过了半月。
洛九川的恢复依旧缓慢,但变化已肉眼可见。
他的脸色不再是死灰,而是透着一丝极淡的血色。呼吸也变得悠长平稳,虽然微弱。最显着的是,他偶尔会在无意识中转动眼球,手指也会轻微勾动,仿佛在努力挣脱梦魇的束缚。
苏半夏尝试着在他耳边低声说话,讲述谷内发生的事情,甚至念诵一些安神的药经。她发现,当她提到某些特定词语,如“流转”、“平衡”、“韵律”时,洛九川的眉头会动得更明显一些,仿佛有所感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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