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表在陈砚胸口一下下撞,像贴着块活物。那动静越来越重,反着来,跟人的心跳拧着劲儿走。指针往回爬,秒针一格一格倒退,像是有人在底下拽着时间往回拉。他没去摸表,也没抬头看天——天不会变,云也不会动。这世上能动的,只有脚下的土,和藏在土里的节奏。他左手慢慢插进田埂的泥里,五指张开,往深处沉,像树根扎地。
指尖碰到硬土那一下,骨头缝里窜上来一股震。同时,胸口那张残卷突然滑下来,贴到掌心。纸又黄又旧,本该一碰就碎,可现在竟像烧着了,纹路发烫,像是被地底点着了火。陈砚瞳孔一缩,气卡在喉咙里。这不是幻觉,也不是发疯。是地底下有人在回话,隔着生死,在敲他的骨头。
眼前突然闪出画面:年轻时候的陈根生站在打谷机边上,雨抽在铁皮上,机器抖得快散架。他一只手死死按住摇柄,另一只手把一块黑乎乎的布条塞进齿轮缝。那布条浸透机油,边角焦了,像是从火堆里抢出来的。布条刚卡进去,整台机器猛地一颤,震动变了,乱的变整齐了,一下,又一下,像心跳。
这震感正从地底传上来,顺着泥,顺着血脉,撞进他胸口。残卷上的根须纹路一起一伏,像活过来的脉搏,又像老祖宗订下的约,被人重新唤醒。陈砚闭眼,三根手指搓着泥,听土里的动静。他记得爹说过:“土会说话,就看你肯不肯听。”小时候不信,现在信了——这节奏,和怀表倒走的间隔,一分不差。
赵铁柱蹲在周映荷旁边,机械臂拆了一半,线路裸在外面,雨里噼啪冒火星。他想接地听器,波形刚出来,就被一串乱七八糟的低频盖住,不像干扰,倒像有人故意挡着。他甩了下手,把板子翻过来,用螺丝刀撬开夹层。一张照片滑出来,边角卷了,泡过水,黄得发黑。
照片上,陈根生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袖口磨破,小臂上一道疤。他站在龙骨水车旁,手里拎扳手,眼神盯在机器上。旁边是个瘦高老头,颧骨突出,眼利得像鹰,袖口沾着铜屑——赵铁柱认得那手,是他爷赵老匠。两人脚边摆着几块齿轮,其中一块刻着二十八星宿,纹路细得能拼上青铜鼎内壁那一圈。背景是陈家老宅后院,枯井口搭着架子,井绳垂进黑窟窿,像通向另一个世界。
赵铁柱翻过照片,指甲轻轻刮背面。一行铅笔字,淡得快看不见:“癸卯年五月十二,井底试机,水车三转,土不裂。”
地底的震没停,反而越来越乱。他抬头看陈砚,嗓子压低:“你爸那年才二十一。”
陈砚没吭声。雨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滴在残卷上。他把照片一角按在纸上,像在祭什么。纸面忽地发热,浮出四个字:“旧机转,故人还,地龙三叩门。”字一冒出来就散了,像风刮走,可印进了脑子里。他知道,这不是预言,是提醒——是爹留的最后一条路。
周映荷躺在地上,脸白得像纸,胸口那道光纹一明一灭,节奏和怀表倒走对得上。每亮一次,地底就撞一下,像有庞然大物在深处转轴。赵铁柱手贴她手腕,脉弱,可跳的次数,和表针倒退的间隔,严丝合缝。他忽然明白了,声音发紧:“她在替时间走。”
陈砚把残卷塞回怀里,动作轻,怕惊了什么。他走到打谷机旁,这老家伙锈得不成样,底座陷在泥里,齿轮卡着草,像被遗忘了十年。他蹲下,手指顺着底座缝摸,触到一处凹坑——圆的,边上有锉痕,大小刚好塞一枚袁大头。心猛地一跳,记忆翻上来。
赵铁柱还在看照片,陈砚脑子里却已被地底的震动扯开一道口子,小时候的事浮出来……
他想起残卷最后的画面:陈根生弯腰,把一枚铜钱嵌进打谷机底座。那钱磨得厉害,年份还能看清——正是他出生那年。这半枚袁大头,是从水车齿轮里抠出来的,另一半,听说早熔进了青铜鼎底。钱一嵌进去,齿轮开始倒着咬合,机器缓缓反向转,井底传来闷响,像沉睡的机关睁了眼。
赵铁柱站起来,拆下机械臂最后的震动模块,准备敲地测震。刚举起铁臂,陈砚突然伸手拦住。
“别。”
他趴下,右耳贴地,三根手指插进泥缝。震感传来,稳,沉。可在这节奏里,他听出别的东西——一段调子,断断续续,像从极远的地方飘来。是他爹常哼的育秧调。小时候,清明前后,陈根生踩着田埂一边走一边哼,声音低,但稳,像春水漫过泥垄。现在,那调子混在撞击里,每三下震,就冒一个音,像有人在地底,用震动当嗓子,一句一句往外传。
赵铁柱也趴下来。他不懂调,可听得出节奏变了。原来是直愣愣地撞,现在有了起伏,像在传话。他忽然想起爷临死前说的:“水车不是死物,咬合对了,能听懂人话。”当时当胡话,现在觉得,那可能是祖上传下来的暗语。
陈砚起身,走向枯井。井口长满青苔,滑得像抹了油,井绳早烂断,只剩半截挂在架子上,晃。他伸手探进井沿,指尖碰到一块凸起的石榫。一扳,石榫转动,井壁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像巨兽睁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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