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门没开,人先疯
双月的光辉如两道冰冷的视线,将死寂的湖床切割成无数光怪陆离的碎片。
风停了,沙丘的轮廓在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中凝固,像一头头蛰伏的巨兽。
苏妤是被一种近乎本能的不安惊醒的。
她悄无声息地离开营地,脚下的沙子冰凉刺骨。
走了约莫百米,一个突兀的物体绊了她一下。
她低头,看见一只被流沙半掩的数码相机,机身沾满了沙砾,但屏幕却诡异地亮着,像一只在黑暗中不肯闭上的眼睛。
她认得,那是林小满的相机。
苏妤的心脏猛地一沉,她颤抖着拾起它,拂去屏幕上的沙尘。
屏幕上定格着最后一帧画面。
林小满的脸占据了整个取景框,她对着镜头,笑得灿烂而诡异,嘴角上扬的弧度僵硬得像面具。
而在她身后,那片她曾召唤出火莲的空地上,七个一模一样的“凌子风”轮廓正在崩溃,身体如同被点燃的纸人,逐一化为飞灰,消散在背景的黑暗里。
那笑容,像是一场献祭成功后的告别。
凌子风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苏妤失神地跪在沙地上,死死攥着那只相机。
他接过相机,目光触及屏幕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
他没有去问发生了什么,答案已经写在了那最后一帧画面里。
他深吸一口气,双眼之中,淡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破妄之眼开启。
整个世界在他眼中瞬间解构,相机屏幕上的静态图像化作奔腾的数据洪流。
像素、光影、色彩……一切都在分解、重组。
他强行将自己的意识沉入这片混乱的数字之海,试图捕捉林小满留下的最后痕迹。
数据流像无数尖锐的碎片,疯狂切割着他的感知。
就在这片狂暴的乱流深处,他捕捉到了一段微弱到几乎无法辨识的残存意识,那不是声音,也不是文字,而是一段纯粹的、执拗的意念。
“……容器非人,是‘曌’的皮囊……”
“……每七个轮回,需一‘知我者’以身自焚,方可撕裂伪装……”
“……信者引路,罪者献祭,盲者开眼……”
最后一句意念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他猛然闭上眼睛,淡金色的光芒隐去,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原来如此,他一直以为这三者是不同的路径,是可供选择的身份。
他错了。
它们不是选择题,而是一座稳固的三角铁架,是开启那扇门所必须同时具备的三个支点。
信者、罪者、盲者……三者,缺一不可。
“她……”苏妤的声音沙哑干涩,打断了他的思索,“她不是坏人,对吗?她只是……太想活下去了。”
她默默地从凌子风手中拿回相机,在沙地上挖了一个坑,将它郑重地埋了进去,像是在埋葬一个战死的同伴。
做完这一切,她站起身,抬头直视着凌子风,那双总是带着迷茫和恐惧的眼睛里,此刻竟是前所未有的清澈与坚定。
“你之前说过,‘信者’,是坚信那扇门存在的人。”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既然必须有一个人来做,那我来当。”
凌子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几乎是立刻摇头:“不行。那段意识里说得很清楚,‘知我者’要以身自焚。‘信者’引路,同样是死路。”
苏妤却笑了,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以前,我每天都在害怕,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不知道眼泪为什么会变成结晶。”她慢慢地说着,像是在告别过去的自己,“可现在,我终于知道了。如果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成为某个关键的一环,去完成一件必须完成的事……那至少,我不是一个无用的人。”
她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了那枚被火莲灼烧得焦黑的玉佩,轻轻放入凌子风冰冷的掌心。
玉佩上残存的温度,瞬间烫了他一下。
正是第十二章,在那场大火中,火莲从她身上坠下的那一枚。
“物归原主。”她轻声说,“现在,我只是苏妤。”
就在这片刻的死寂中,不远处的巴图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牧刀,没有丝毫犹豫,狠狠在自己左手掌心划过。
鲜血瞬间涌出,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蹲下身,用那只流血的手掌在沙地上飞快地画出一个古老而繁复的图腾。
“以巴图之血,断执念,请残魂!”他用蒙语嘶声高喊。
这是他们部族中,只有在至亲离世、执念不散时,才会举行的最后一次“断念仪式”。
仪式会召唤出逝者最深的执念,让生者得以告别。
风沙毫无征兆地聚拢而来,在他血画的图腾中心,渐渐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那身影穿着牧民的袍子,身形高大,正是早已死去的阿木尔。
残影的面容不清,只有嘴唇在一张一合,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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