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一层冰冷的薄纱,覆盖在断碑的残骸上。
凌子风背靠着粗糙的石面,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左耳上那片已经凝固的血痂。
一种灼热的刺痛感从耳后传来
他刚刚从一个光怪陆离的噩梦中挣脱。
梦里,他置身于一片由人皮拼接而成的无尽旷野,无数张没有五官的脸孔朝他发出无声的嘶吼。
他的嘴被缝上了,一针一线,穿透皮肉,冰冷的触感无比真实。
而握着针线的那双手,属于那个在墙壁上行走的缝墙僧。
窒息感攫住了他的喉咙,他拼命挣扎,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没事吧?”
一个轻柔的声音将他从噩梦的深渊中拽了出来。
凌子风猛地睁开眼,视线花了片刻才重新聚焦。
安静正跪坐在他身旁,昏暗的光线下,她清秀的脸庞带着一丝担忧。
她的手指很轻,正用一截从衣摆上撕下的布条,小心翼翼地替他包扎着耳后的伤口。
“你嘴里……有沙子。”安静低声说,避开了他的目光,“刚才你一直在喊,喊‘别缝’。”
凌子风浑身一僵,梦境的寒意瞬间倒灌回四肢百骸。
“别缝”……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他脑中炸响。
那不是他的声音,那是墙语儿,那个被困在墙中百年的小女孩,消散前最后的低语。
他以为她是在乞求那个缝墙僧,不要缝合墙壁,让她出去。
可现在,这个噩梦让他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联想。
“她说的不是嘴。”一个虚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苏妤扶着一块凸起的岩石,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异常清明,“缝住的……是记忆。”
话音未落,他们身后的那面血色墙体仿佛活了过来。
墙面上的血迹不再是死物,而是像墨滴入水般迅速晕开、流淌、重组。
腥甜的气味弥漫开来,一幅百年前的惨烈画卷在他们眼前徐徐展开。
画面中,月色同样凄冷。
一座简陋的祭坛上,一群衣衫褴褛的孩童被绳索捆绑着,脸上挂着茫然和恐惧。
而在祭坛不远处的一块巨石后面,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着,正是墙语儿。
她用小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母亲,一个神情决绝的女人,被几个面无表情的僧人拖拽到墙边,然后,在一片空洞的诵经声中,被活生生地钉入了墙体之内。
“牺牲一人,救一族——这是楼兰的律法,是刻在骨子里的铁则。”沈青禾那带着千年寒意的残魂之声,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响起,冰冷而不带任何感情。
苏妤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的瞳孔涣散,似乎又被某个不知名的存在占据了身体。
她用一种古老而沙哑的声调,复述着另一段被尘封的真相:“‘血契郎’说……那一晚,有七个孩子从祭坛上逃了出去。但他们没能逃远,就被缝墙僧追了回来。然后,一针一线,用他们父母的人皮制成的线,将他们也缝进了墙里。”
凌子风猛然抬起头,死死盯着那面蠕动的血墙。
一个可怕的念头让他不寒而栗。
这里,这面墙,根本不是什么被动的记忆库。
它是一个封印,一个用血肉和灵魂构筑的“活体封印”!
就在他醒悟的瞬间,墙体上的血液流动骤然加速。
沈青禾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残忍:“真相,只会带来更多的痛苦。不如,就让一切回归沉寂。”
随着她的声音,一个手持骨针、拖着长长人皮丝线的缝墙僧亡魂,从墙体中缓缓浮现。
它空洞的眼眶对准了墙体上一道刚刚崩裂的缝隙,迈着僵硬的步伐逼近,举起手中的针线,就要将那唯一的出口永久缝合。
“吱——!”
尖锐的嘶鸣声划破死寂。
一直潜伏在阴影中的回声鼠群突然暴起,它们像一股黑色的潮水,悍不畏死地冲向缝墙僧。
它们用锋利的牙齿疯狂撕咬着那坚韧的人皮丝线,一时间,针线被纷纷咬断,鼠群也发出了凄厉的哭嚎,仿佛在为某种即将逝去的希望而哀悼。
混乱之中,一道半透明的幻影在裂口前凝聚成形。
是墙语儿!
她小小的身影倔强地挡在裂口前,张开双臂,对着那恐怖的缝墙僧,发出了灵魂最深处的呐喊:“别缝!还有人……还有人要出来!”
凌子风的心脏被狠狠地攥了一下。
他没有时间犹豫,也无法再犹豫。
他猛地咬破指尖,将鲜血抹在胸口的破妄之引上。
那块古玉瞬间亮起,与他耳后蔓延的金纹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他感到一股力量从血脉深处涌出,汇聚于指尖。
他一步踏出,以指为笔,引血为墨,在虚空中飞速刻画出一道复杂的符文,猛地拍向墙体裂口!
“三息之内,通道会稳固!”他冲着安静低喝,“拉她出来!”
安静没有丝毫迟疑,她闭上双眼,眉心处泛起柔和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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