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前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铁块,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凌子风盘膝而坐,身形在摇曳的烛火下投射出孤绝的影子。
那只按在地上的手掌,鲜血正沿着地面古老的刻痕缓缓蔓延,像一条赤色的、拥有生命的毒蛇,贪婪地探向巨门。
金色的纹路自门框边缘一寸寸亮起,如同被唤醒的藤蔓,发出微不可闻的嗡鸣,带着某种古老而饥渴的韵律。
墙体上那些残存的砖石,也随之开始微微震颤,抖落千年尘埃。
安静就守在他的身侧,距离近得能感受到他生命气息的流逝。
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像是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她注意到,他垂下的另一只手,指尖已经泛起了不祥的青紫色。
死亡的阴影,正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而这个男人,却像是主动向其张开了怀抱。
她再也忍不住,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轻声问道:“你真要烧掉‘凌子风’这个名字?”
凌子风没有睁眼,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如果这个名字注定要承载这份血契,那我不如……先杀了它。”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与其被名字束缚,不如亲手将这枷锁焚毁。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苏妤突然低语,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火起于心,灭于信。”
她的话音未落,已然展开了一卷古旧的轴卷。
那卷轴不知是何种材质所制,色泽暗黄,却隐隐透着微光。
正是那卷《心灯卷轴》。
苏妤没有丝毫犹豫,用一根银簪划破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精准地滴落在卷轴的中心。
血滴触及卷轴的瞬间,并没有晕染开来,而是像被海绵吸入一般,瞬间消失无踪。
紧接着,整幅卷轴光芒大盛,一道道流光在上面交织,竟缓缓浮现出一幅活动的画面。
画面中,是一个昏暗的祠堂。
一个身形清瘦的年轻女子,眉眼间与凌子风有七分相似,正手持一支燃烧的火把,决然地站在一排排灵位和一本摊开的厚重族谱前。
她,正是凌子风的母亲。
而在她的身后,阴影里站着一个身形同样硬朗的男人,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微微跛着的脚,却暴露了他的身份——是赵瘸子的父亲。
画面里的两人沉默对视了许久,空气中充满了无声的挣扎与痛苦。
最终,男人缓缓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绝望:“你烧了书,可血还在。这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
女子的画面一转,她竟效仿凌子风此刻的动作,割破了自己的掌心,将鲜血甩入那熊熊燃烧的火把之中。
血与火交融,火光猛地蹿高,由橘黄变为诡异的血红色。
而在那跳动的血色火焰中心,竟扭曲着浮现出三个字——
“子风,逃。”
画面至此,戛然而止。卷轴上的光芒也随之黯淡下去。
不等众人从这令人心碎的往事中回过神来,一股阴冷的寒气凭空而生。
地上的沙土开始诡异地向上翻涌,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搅动。
沙粒汇聚,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最终化作一个面色惨白、身形干瘦的鬼影。
他的胸前,赫然烙印着一个与凌子风掌心如出一辙的血色印记。
是血契郎的亡魂。
他空洞的眼窝死死盯着凌子风,嘴角咧开一个嘲讽的弧度,发出夜枭般难听的冷笑:“你母亲烧书的那一夜,我也在场。真是个天真的女人啊,她以为毁掉记载,就能断了契约。可她忘了,这血印,从母体传子,从子传孙……只要凌家的血脉还在流淌,只要这世上还有一个姓凌的人活着,这契约,就永远不会熄灭!”
亡魂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那扇紧闭的青铜门,声音陡然变得尖利:“你想烧掉你的名字?可以!但你烧的不是一个称呼,而是你的命!用你的命火,去焚尽你血脉里的一切!你敢吗?”
凌子风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原本疲惫的眼眸里,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火焰。
他没有回答,而是用行动证明了一切。
他挣扎着站起身,踉跄了一下,随即稳住身形。
他从靴中抽出一柄锋利的短匕,看也未看,反手便在自己的手腕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鲜血,如泉涌出。
他没有丝毫迟疑,将喷涌的鲜血尽数洒向青铜门正中央那个古朴的门环之上。
滚烫的血液与冰冷的金属甫一接触,便发出一阵“滋啦”的声响,升腾起一片血色的雾气。
门环下的破妄之引与这股新的血液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共鸣,整面墙体残余的部分不再是微微震颤,而是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咔嚓——”
一道刺眼的裂缝自墙体中央迸开,但裂开的并非是砖石,而是空间本身。
缝隙中透出的不是门后的景象,而是一幅更加古老、更加绝望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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