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祭”,不过是这座倒悬之城赖以维生的谎言。
那七盏灯,根本不是希望的延续,而是七个巨大的枷锁,每一次轮回,都以一个信者的执念为燃料,抽取其最深刻的情感与记忆,用来修补这座即将崩塌的空中囚笼。
而所谓的“心灯”,便是囚笼的核心,是贪婪的饕餮之口。
凌子风的手停在半空,指尖距离那跳动的火焰不过寸许,灼热的气流舔舐着他的皮肤,带来一阵阵刺痛。
他的眼神却冰冷得像是深渊下的万年寒铁。
他听见了灯芯深处传来的、无数灵魂不甘的哀嚎,看见了火焰中一张张因执念而被扭曲的脸。
“你们要我选谁死?”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重锤,敲击在死寂的灯塔之内,“可我走的每一步,都不是为了看谁死。”
话音未落,他那只悬停在空中的手猛然翻转,掌心向下,不再选择任何一盏孤灯,而是朝着七盏灯中央、那巨大的心灯基座狠狠拍下!
“嗡——!”
一声沉闷如古钟撞响的巨震,自基座传遍整座灯塔。
凌子风掌心下的金色脉络仿佛被瞬间点燃,化作无数条狂暴的金色电蛇,顺着基座的铭文疯狂蔓延。
七盏孤灯的火焰剧烈摇晃,像是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它们不再散发温暖的光,反而透出一种被触怒的、噬人的阴冷。
就在此时,灯塔之外,一道身影如离弦之箭,猛然冲破无形的屏障。
是安静!
她手中紧握着一块沙盘的残片,那是她用自己的记忆拓印下的、关于凌子风遗失过往的最后证据。
她
“啪!”
残片应声碎裂,化作金色的沙砾。
墙壁上的铭文仿佛活了过来,光芒大盛,一道肉眼无法捕捉的讯息洪流,瞬间冲入凌子风的脑海。
“轰!”
凌子风的身体剧烈一颤,脑海深处仿佛有万千雷霆同时引爆。
那些被倒悬城剥离、被他自己遗忘的记忆碎片,此刻如决堤的潮水轰然倒灌!
一碗汤药的苦涩味道,母亲在他耳边轻声念叨的药方……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拉着他的衣角,用稚嫩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凌子霜……
第一次成功引气入体时,父亲那张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的夸奖与欣慰……
还有洛阳,那个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女子,在生命最后一刻,躺在他怀里,嘴唇微动,却最终只留下一个安详的微笑……
“啊——!”
剧痛与悔恨交织,凌子风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
他双手抱头,指甲深深嵌入头皮。
破妄之眼彻底失控,金色的光芒不受控制地从他眼眶中溢出,在他面前的虚空中,瞬间构筑出三片交叠错乱的虚妄战场。
那是“破妄之弈”失控后,自行推演出的三个死局。
第一重虚妄,他选了妹妹凌子霜。
灯火点燃的刹那,妹妹的执念化作最纯粹的毁灭之力,整座倒悬城在一瞬间化为血色炼狱,所有人都被那份绝望的爱所吞噬。
第二重虚妄,他选了安静。
安静的身影在灯火中微笑着化为飞灰,但她的执念却无法支撑这座城市的轮回,倒悬城在三天后彻底崩解,坠入深渊。
第三重虚妄,他选了自己。
当他将自己的灵魂献祭给心灯,却发现自己的执念中充满了“破局”的意志,与倒悬城的“延续”法则完全相悖。
心灯被他的意志污染,疯狂暴走,最终自内而外地炸开,将整个世界归于永寂。
无论选谁,结局都是城灭人亡。
这根本不是一个选择题,而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无论如何都会输的骗局。
就在凌子风心神即将被这三重绝望吞噬之际,遥远的城外,一座不起眼的小楼里,苏妤猛地睁开眼睛。
她面前的沙盘上,代表凌子风的光点正以一种近乎崩溃的频率疯狂闪烁。
她感应到了心灯基座的异动,以及那股失控的破妄之力。
“来不及了……”她喃喃自语,她从怀中取出一卷古老的兽皮卷轴,上面刻画着一个微缩的心灯图样。
这是她最后的底牌——“心灯之种”,是倒悬城最初设计图的残页,拥有干涉灯塔核心法则的片刻权限。
她毫不犹豫地将灵力注入其中,卷轴“轰”的一声燃起苍蓝色的火焰。
以焚毁这件至宝为代价,苏妤的声音跨越了空间的阻隔,如一道惊雷,直接在凌子风的灵魂深处响起:
“凌子风!信者不是牺牲者,是点火的人——不是燃别人,是燃自己!”
这声音像一盆冰水,浇灭了凌子风脑中的混乱。
他猛然抬头,跪在地上的身躯停止了颤抖。
眼中的金色光芒不再涣散,而是凝聚成了蛛网般的细密金纹,遍布整个眼球。
他懂了,这个局的破绽,不在于选择谁去“死”,而在于从一开始就跳出“献祭”的思维框架。
点火,不是为了延续谎言,而是为了……用自己的火,烧掉这片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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