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试图单纯扭转气氛,而是直接切入主题,想要抓住刚才他们谈话的尾巴,同时,也是在对这个“像兄长”的男人进行她独特的试探与衡量。
林若甫略显尴尬,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此时,叶轻眉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话头,也将话题引向更深的领域,仿佛没听到李云睿的问题一般:“方才正与林大人说起,粮草后勤固然是命脉,将士手中的刀剑,身上的甲胄,更是直接决定生死、影响战局的关键。我近来研读一些域外杂书,于冶铁锻甲、军器制造之上,偶有些许心得。”
她此话一出,连李云潜和范建都微微侧目,显然此事她并未提前详说。
林若甫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身体微微前倾:“哦?叶姑娘还请细言。”
兵部侍郎的本能让他对任何能提升军力的可能性都极感兴趣。
叶轻眉从容道:“如今军中制式铁甲,多重于防护,却失之笨重,影响兵士机动。或许可尝试改进锻打工艺与甲片编缀之法,在关键部位叠加精铁薄片,非关键处则适当减薄,或能以更轻的重量,获得不相上下的防护。若能成,于骑兵、斥候益处极大。”
她顿了顿,继续道:“至于兵刃,当前军中所用刀剑,韧性与锋利往往难以兼顾,易卷刃或崩口。或可尝试调整熟铁与精钢的折叠锻打次数与淬火工艺,虽耗时稍长,但若能产出韧性更佳、刃口更坚利的刀剑,一柄可抵过去两柄之用,长远看,亦是节省。”
她的话语没有浮夸的保证,只有基于“杂书”和“探讨”的、听起来切实可行的思路,反而更显可信。
听着自己的话语在安静的室内回响,一个更加庞大而清晰的念头,如电光火石般掠过叶轻眉的心头——若以此等精良军械,配以严格筛选、科学操典、充足粮饷,再佐以超越时代的信念与组织,所能锻造出的,将是一支何等可怕的强军?
它当如一把淬炼完美的锋刃,精悍、迅捷、忠诚无匹,足以在关键时刻,斩开一切僵局与迷雾。
一个模糊的轮廓在她心中浮现:那或许是一支人数不多,却宛若黑色闪电的骑兵。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已深植心底。
范建眼中精光一闪,立刻补充道:“侍郎大人,若真能于此两方面有所革新,哪怕只是小幅提升,于边军战力亦是莫大助益。且此举由兵部主导,功在千秋。”
他再次将话题引回林若甫最关心的实务与政绩上。
李云潜适时开口,为叶轻眉的话加上最重的砝码:“轻眉所言,并非空谈。她已着人在京郊寻得一处合适的工坊,招募了些许巧匠,正准备尝试试制。若侍郎大人觉得此事可为,兵部或可派员协同观摩验证。若确有效用,再徐徐图之,推广亦不迟。”
他给出了一个从实验到推广的稳妥路线,消除了林若甫对“激进”的顾虑。
林若甫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先是犀利指出后勤弊政,现在又抛出军器改良的切实方案!
此女所能带来的,远不止商业财富和内部整顿,她竟然能直接提升军事硬实力!
这对于一位志在巩固国防、甚至可能有着更大抱负的兵部侍郎来说,诱惑力是致命的。
他再次看向眼前三人。
李云潜提供平台、信任与政治支持。
叶轻眉提供颠覆性的思路与技术革新可能。
范建则负责将这一切转化为稳妥可行的政务操作。
这个组合,已不是简单的“潜力”,而是具备了改变格局的实在力量。
几乎在同一时间。
书房外,李云轩跟着引路侍卫走向净房方向。
行至一半,他忽然停下,对那侍卫温和道:“有劳了,大致方位我已知道,自行前去便可,不耽误你当值。”
那侍卫略有迟疑,但见他态度坚决且笑容和煦,便也不好再坚持,躬身告退。
李云轩站在原地,目送侍卫离开。
待其身影消失在后院月洞门,他脸上的笑容收敛,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
秋风掠过庭院,卷起残叶,发出更大的呜咽声。
仿佛在掩盖着即将发生的、更加激烈的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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