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三刻,宁王府的书房里已经充满了暖意。
秋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墨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宁王最喜爱的龙井茶香。
兵部尚书邱永年垂手站在巨大的紫檀木书案前,书案上铺开的秋狝布防图墨迹犹新。
他花白的眉毛微微耸动,正详细解说着各卫所的驻扎地点与岗哨分布。
宁王端坐主位,身着一件藏青色常服,看似随意,但料子却是极难得的苏锦。
他指尖捻着一枚温润的白玉镇纸,在图纸上空缓缓移动,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标记。
“陛下金顶大帐周边三里,需得清场,由御前侍卫亲守,内圈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邱永年的声音沉稳,但语气中带着十足的敬畏,
“然,此皆明面上的护卫。陛下安危之最核心处,在于洪四庠洪公公。”
提到这个名字时,邱永年下意识地微微躬身,仿佛那位深不可测的老太监就在眼前。
“洪公公已确认随驾。有他这位九品的绝顶高手在陛下身边寸步不离,便是千军万马之中,亦可保陛下万无一失。此乃我南庆之幸。”
宁王缓缓颔首,指尖在白玉镇纸上轻轻一点。
他深知洪四庠的分量,那是皇室压箱底的底蕴。
有他在,父皇的安危确实可称得上固若金汤。
“洪公公坐镇中枢,自是稳妥。”
宁王开口,语气中带着尊重,但目光依旧锐利地指向地图外围,
“然,洪公公之责,在于应对雷霆万钧之势。”
“我等之责,在于防患于未然,将一切风险阻于百步之外,不令其有惊扰圣驾之机。”
他指尖重重地点在一处隘口:
“此处,增派一队暗哨,十二时辰轮值,配连环手弩。”
“王爷明鉴。”
邱永年立刻躬身,眼中闪过佩服。
他示意身旁的书吏记录,书吏赶忙研墨,毛笔在砚台边轻轻舔顺,落笔极其小心。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守在门外的近侍并未阻拦。
世子李云轩端着一个红漆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只青瓷盖碗。
宁王抬眼看了看他手中托盘,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这些事让下人做便是,何必亲自端来?”
李云轩将盖碗轻轻放在父亲手边,动作从容,
闻言微微一笑,语气温润:
“父王终日操劳政务,儿臣不能分忧已是惭愧。”
“奉一盏茶,不过是尽一份心意。”
“再者,”他目光转向一旁的邱永年,笑容里多了几分敬重,
“邱尚书年事已高,为秋狝之事奔波劳碌,儿臣亲自奉茶,也是应当的礼数。”
他这番话既尽了孝心,又体恤了老臣,尺度拿捏得恰到好处。
宁王不再多言,端茶呷了一口。
他放下茶碗对邱永年道:
“老尚书先歇歇脚,饮杯茶。”
“粮草马匹的具体数目与调配路线,还需兵部尽快核算详实,呈报上来。”
“下官遵命。”
“定当督促属下,尽快将详册呈报王爷。”
邱永年饮了茶恭敬行礼,缓步退了出去。
书房内只剩下父子二人。
宁王揉了揉眉心,显出一丝疲惫。
李云轩为父亲重新斟上热茶,却没有立刻坐下,
他眉头微锁,沉吟片刻方低声道:
“父王,秋狝之事布置得周全,但不知为何,儿臣这两日…总觉得心下难安。”
“哦?”
宁王抬眼看向儿子,目光深邃,
“何处不安?”
“说不上来。”
李云轩轻轻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茶杯,
“或许是儿臣多虑了。”
“只是眼皮总跳,总觉得这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太子那边近来过于安静,诚王府也与往日无异,这反而……让人有些不踏实。”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儿臣是怕,有人会在秋狝这盘棋上,行险一搏。”
宁王静静听着,手指在白玉镇纸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轻响。
书房内一时静默,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片刻后,宁王才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如山:
“你的担忧,不无道理。”
“夺嫡之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
“太子不会坐以待毙,诚王亦非池中之物。”
他目光扫过案上的布防图,语气中透出绝对的自信:
“然,我辈行事,但求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此番秋狝布防,已倾尽所能,可谓万无一失。”
“纵有风波,亦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看向儿子,眼神锐利:
“此刻,自乱阵脚方为大忌。”
“稳住心神,静观其变。”
“但愿……只是虚惊一场,能平安无事便好。”
李云轩迎上父亲的目光,深吸一口气,躬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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