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雾气将营地裹在一片乳白色的朦胧里,如梦似幻。
李云潜摒退左右,正准备歇下。
忽然听到帐外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像是重物在泥地里拖行的声音。
他悄然起身,披上外袍,无声地走到帐帘边。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一道缝隙,向外窥视。
雾气弥漫,能见度极低。
只见一队约五六人的杂役,正抬着几个长长的、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的麻袋。
这些人步履沉稳地走向停靠在营地边缘的几辆马车。
那些马车样式普通,但李云潜一眼认出,那是宁王府负责运送杂物的车辆。
他们动作极其熟练利落,彼此间毫无交流。
麻袋沉重,在泥地上留下深深的拖痕。
雾气模糊了他们的面容和衣甲细节,但那训练有素的模样,绝非普通杂役。
李云潜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他们将麻袋装上车。
马车随即启动,悄无声息地驶入浓雾深处,消失不见。
他放下帐帘,回到榻边,却没有躺下。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听着自己清晰的心跳声。
这心跳声在寂静的帐篷里格外清晰,直到天色微明。
翌日清晨,雨依旧未停。
李云潜带着两名亲随在泥泞的营地中巡视。
恰遇右卫郎将张允领着数名军校迎面走来。
雨水顺着他们的甲胄不断流下,在泥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末将见过世子殿下!张允抱拳行礼,声若洪钟。
张将军辛苦,李云潜颔首,目光温和。
如此天气,还要劳烦将军巡查。
分内之事,张允笑道,声如洪钟。
随即像是想起什么,压低了些声音。
殿下可知,昨日太子殿下因一件小事,重罚了一个负责传递文书的小宦官。
据说那宦官与宁王府的人有些往来……
他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感慨。
唉,这雨天,人心也容易浮躁啊。
他语气带着几分感慨,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李云潜目光微闪,面上却不动声色。
太子行事,自有分寸。
张将军尽职即可,我等不必多问。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显得从容不迫。
张允哈哈一笑,声震帐篷。
殿下说的是,是末将多嘴了。
末将还要去前面巡查,先行告退。
说罢,再次行礼,带着人大步离去。
李云潜望着张允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眼神深邃。
他对身旁的亲随淡淡吩咐道,声音低沉。
去查一下,昨日东宫是否真有个宦官被重罚了?
所为何事。这个命令简洁而明确。
傍晚时分,雨丝再次变得细密。
李云潜与叶轻眉在通往主营地的泥泞小道上。
两人都没有打伞,细雨打湿了他们的肩头。
轻眉。李云潜微微颔首,语气温和。
世子殿下。叶轻眉还礼,举止优雅。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用油纸包得方正正的小包,递了过去。
山中湿冷,易染瘴气。
这是我配的几味药茶,殿下可泡水饮用。
聊以驱寒。她的声音轻柔如春雨。
李云潜接过,指尖触到油纸包上的微凉。
也触到了她递来时那意味深长的目光。
他握紧药茶,沉声道:轻眉费心了。
两人没有再多的言语,擦肩而过。
各自融入苍茫的暮色与雨雾之中,仿佛从未相遇。
李云潜回到帐中,屏退左右。
他独自坐在昏暗的灯下,帐外是永无止境的雨声。
他脑海中反复浮现出白日的种种。
那道调防文书、叶轻眉提及的异样伤药。
深夜雾中的人影、张允看似无心的闲话。
这些碎片像冰冷的雨点,敲打在他的心头。
他提起笔,在铺开的宣纸上无意识地划着。
墨迹晕开,勾勒出的线条,隐约像一张网。
这张网似乎在暗示着什么,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放下笔,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这个动作透露出他内心的思量与决断。
最终,他对外面沉声吩咐道,声音坚定。
传令,围猎时我们的人,箭矢上弦。
眼睛都给我放亮些。这个命令在雨夜中格外清晰。
帐外传来干脆利落的回应。
西山的这一夜,在湿冷的迷雾和无声的警惕中。
显得格外漫长,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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