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晨雾如同化不开的浓稠乳汁,将西山脚下这片荒芜的田地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一座破败的农家小院孤零零地矗立在薄雾里,院墙斑驳,柴门虚掩。
院内,厉无咎坐在一张吱呀作响的条凳上,低垂着头,专注地包扎着手掌上的伤口。
他的动作缓慢而细致。
纱布一圈圈缠绕,将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覆盖,但渗出的血迹依然在洁白的纱布上晕开一朵刺目的红梅。
你说,那瞎子到底是什么来路?夜枭焦躁地在院内踱步,连莫老那样的高手,在他手底下都走不过十招!咱们干完这一票不赶紧撤,留在这荒山野岭等着官兵来抓吗?
厉无咎没有立即回答。
他仔细地将纱布末端塞好,打了个牢固的结,这才抬起头,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他的眼神深邃如古井,看不出丝毫波澜。
多嘴,灯主自有安排。他的声音沙哑。
正说着,一只灰鸽扑棱着翅膀穿过薄雾,精准地落在了摇摇欲坠的窗棂上。
厉无咎眼神一凛,迅速起身取下细竹管,倒出一卷薄如蝉翼的纸条。
展开纸条,他的目光在字迹上停留片刻,随即面无表情地将纸条凑到油灯火焰上。
橘黄色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纸卷,迅速将其化为灰烬。
灯主有何指示?夜枭凑上前问道。
厉无咎碾碎纸灰,声音平静无波。
夜枭面露喜色:那敢情好!我们现在就动身呗。
不急。厉无咎打断他,目光投向窗外,撤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什么事?
厉无咎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残酷的弧度:把水搅浑。
皇家车队在凝重得令人窒息的气氛中缓缓前行。
与来时旌旗招展的盛况相比,此时的队伍更像是一支出殡的行列。
旌旗无力地低垂着,护卫甲士们面色紧绷。
皇帝的明黄色銮驾帘幕紧闭,天子的沉默如同实质的重压。
诚王骑着马,护卫在御驾侧前方。
他身姿挺拔,但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紧握缰绳的手过于用力,眼底深处压抑着一丝焦虑。
后方稍远处的太子车驾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太子坐在软垫上,脸色惨白如纸,捧着暖手炉的双手不住颤抖。
温、温卿......他的声音带着哭腔,你说接下来孤该怎么办?我这心里真的没有底啊......
温彦修急忙凑近,压低声音:殿下稍安勿躁。诚王虽然奉旨调查,但咱们做得干干净净,他们或许查不出什么来。
可、可是......太子结结巴巴地说,万一查出来呢?
就算查出来了,温彦修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殿下给陛下服个软认个错,态度好点,或许陛下也不会太为难殿下。
毕竟咱们就只是构陷宁王,眼下让陛下头疼的是刺客一事,咱们那些事在这件事面前都只是小事。
太子猛地抓住温彦修的衣袖,声音抖得更厉害了:温卿!可是咱们当初让张允刺杀父皇的呀!
嘘——!温彦修吓得差点跳起来,慌忙捂住太子的嘴,殿下慎言!这不没成嘛!
看陛下的态度,也没过多追究,心中还是有殿下的。到时候认个错,顶多就是禁足嘛。
啊?还禁啊?太子哭丧着脸一把抓住温彦修的胳膊,上次禁足半年,孤都快闷出病来了!
殿下!温彦修苦口婆心地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陛下心里还是有你的。
他拍了拍太子的手背:放宽心,放宽心……
车队中段,诚王李承泽骑马走在御驾侧前方,眉头紧锁,显然心事重重。
他反复思索着刺客的来路、作案的动机,以及自己接下来该如何破局,想得有些出神。
这时,一阵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李云潜策马赶上,与父亲并辔而行。
他递过一个水壶:父王,喝点水吧。
诚王接过饮了一口,目光仍望着远方。
父王是在为刺客一事烦恼吗?李云潜轻声问道。
诚王苦笑道:你以为这案子好查?万事要讲究证据,如今活口全无,线索全断。
儿臣倒觉得,李云潜压低声音,此事多半与那位脱不了干系。
他说话时,目光朝后方太子车驾方向扫了一眼。
诚王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紧:你有办法了?
回京后先查他的关系往来。李云潜声音更轻,细细梳理,必能找到蛛丝马迹。
这些都只是猜测。诚王摇头,办案要讲真凭实据,没有确切线索,岂能......
他说到最后,也不由自主地朝太子车驾方向瞥了一眼。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前方道路旁的树林中窜出数十黑衣蒙面人,直扑御驾!
“有埋伏!护驾!”
诚王反应极快,一声厉喝,率先策马前冲。
几乎同时,十几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林中窜出,手中兵刃寒光闪闪,直扑御驾!
李云潜长剑瞬间出鞘,剑光如练,护在父亲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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