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浅将那位用两本破书换来的、活像老乞丐的神医欧青云带回清溪村新宅时,着实让留守的苏嬷嬷和阿威愣了一下。
苏浅浅面不改色地介绍:“这位是欧老先生,是位医术高明的大夫,我请他来家里小住,顺便帮咱们调理调理身体。” 她刻意略去了“用火锅诱惑来的”这一关键事实。
苏嬷嬷和阿威虽然心下诧异,但见小姐神色如常,便也恭敬地行礼,称呼一声“欧老先生”。
欧神医此刻眼里只有对接下来美食的憧憬,胡乱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苏浅浅见他一身破烂,实在有碍观瞻,便去爷爷房里找了一套苏老爷子半新不旧的棉袍给他换上。人靠衣装马靠鞍,这邋遢老者换上干净衣裳,梳理了一下乱发(虽然依旧有些蓬松),竟也显出了几分清癯矍铄的气质,至少看起来不像逃荒的了,更像一个……不太讲究的隐居老学究。
傍晚时分,六个哥哥放学归来,见到家里多了个陌生老者,都有些好奇。
苏新作为大哥,率先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老先生好。”
其他几人也跟着问好,连最跳脱的苏杭也收敛了几分,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能被他妹妹带回家的“客人”。
苏浅浅依旧是那套说辞:“这位是欧爷爷,是位医术很好的大夫,来咱们家做客。”
苏家兄弟自小受家教,对长者极为尊重,虽然心中疑惑,这老先生看着不像大夫,但并未多问,只是态度更加礼貌周到。这让原本有些随性的欧神医也稍微端起了几分架子,捋着刚梳理过的胡子,故作高深地微微颔首。
晚膳自然是欧神医心心念念的火锅。当那口黄铜鸳鸯锅再次咕嘟起来,辛香与鲜香弥漫时,欧神医的眼睛比灶膛里的炭火还亮。
开吃之后,场面就有点控制不住了。
苏家半大小子,正是能吃穷老子的年纪,尤其是苏杭,平日里干饭最是积极,速度与饭量在兄弟中堪称一绝。然而今天,他遇到了对手。
只见那欧神医,筷子使得出神入化,涮肉、捞菜、蘸料、入口,动作行云流水,速度奇快,而且食量惊人!那腮帮子就没停过咀嚼,面前的骨头堆迅速增高,吃相虽不算雅观,却带着一种酣畅淋漓的满足感。
苏杭一开始还没在意,吃着吃着就发现不对劲了。那盘他最爱吃的、三婶切得极薄的羊肉卷,怎么下去得那么快?大半都进了那老先生的碗里!还有那冻豆腐,吸饱了汤汁美味无比,他也才吃了两块,盘子就见底了!
这还能忍?!
苏杭的好胜心“噌”地一下就上来了。武功暂时比不上四哥,学问暂时比不上五哥,难道吃饭还比不过一个老人家?他不允许!
于是,餐桌上悄然展开了一场无声的“争食大战”。
苏杭铆足了劲,加快了下筷的频率,专门瞄准肉片和那些受欢迎的菜品。
欧神医似乎察觉到了这小伙子的“敌意”,非但不恼,反而觉得有趣,也暗暗加快了速度,甚至用上了些许巧劲,总能抢先一步夹走苏杭看中的目标。
两人筷子翻飞,几乎带出残影,吃得额角冒汗,满面红光。其他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苏景碰了碰苏寒,低声道:“老三这是跟欧爷爷杠上了?”
苏寒面无表情地涮着一片白菜,言简意赅:“自不量力。”
苏云则若有所思:“欧爷爷这胃口……可真不像寻常老人家。”
苏浅浅扶额,有点后悔用“管够”来诱惑了,这分明是引来了一个“饭桶”……啊不,是“老饕”祖宗。
最终,这场“战争”以苏杭瘫在椅子上,捧着圆滚滚的肚子,发出满足又痛苦的呻吟而告终。他吃得太急、太多,撑着了。而欧神医,虽然也吃了不少,却依旧气定神闲,慢悠悠地喝着最后一点骨汤,还点评了一句:“小子,火候尚浅啊。”
是夜,万籁俱寂。
突然,苏杭所住的厢房里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随即是苏景惊慌的喊声:“老三!你怎么了?”
只见苏杭蜷缩在炕上,双手死死捂着肚子,额头冷汗涔涔,脸色发白,疼得直打滚:“疼……肚子好疼……胀死了……”
同屋的苏景和苏新都吓坏了,手足无措。苏景反应最快,立刻冲出房门,想去叫醒苏嬷嬷,转念一想,又直奔苏浅浅的房间。不知从何时起,在他们心里,这个年纪最小的妹妹,已然是家里能拿主意的“小大人”了。
“浅浅!浅浅!快醒醒!老三出事了!肚子疼得打滚!”苏景用力拍着门,声音焦急。
苏浅浅被惊醒,一听是三哥出事,心里一紧,立刻披衣起身开门。动静颇大,连住在隔壁厢房的阿威和另一间客房的欧神医都被吵醒了。
阿威手持棍棒,警惕地出来查看,见是苏杭出事,立刻看向苏浅浅:“小姐,怎么办?” 下意识地将她视作了主心骨。
欧神医打着哈欠,穿着中衣,慢悠悠地踱步过来,脸上带着被吵醒的不爽:“大半夜的,吵吵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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