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她眼中的锐利缓缓敛去,重新恢复了那种深沉的平静,只是语气更冷了几分。
“做好你的事,‘银狐’。”
她转过身,重新望向窗外那片翻滚的墨绿色深渊,声音低沉而疏离。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记住,安全、准时、不被察觉。我只看结果。”
下逐客令了。
你无所谓地耸耸肩,将金属盒子揣进工装夹克宽大的内袋里。
“明白,老板。零点前,东西送到。”
你转身,毫不拖泥带水地走向门口。
门无声地滑开,助理依旧面无表情地守在门外。
你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隔绝了那清冽的海洋气息和希尔沉重的背影。
走廊里依旧是忙碌的景象。
你快步走向后巷出口,需要尽快离开这里,找个地方研究希尔给的坐标,以及......规划今晚的路线。
根须区下层,那地方本身就是个巨大的迷宫和陷阱。
加上希尔语焉不详的警告和安迷修正在追查的失踪案......这趟“送货”,绝不轻松。
刚走出经纪公司后门...一股极其微弱、却让你全身汗毛瞬间倒竖的危机感猛地攫住了你!不是视线!是声音!后颈的皮肤像被无形的目光舔舐过,激起一片细小的疙瘩。
你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向侧面拧身!
嗤——!
一道冰冷的寒光几乎是擦着你颈侧飞过,“夺”地一声,深深钉在了你面前锈迹斑斑的金属墙壁上!
那是一柄造型极其简约、线条流畅如毒牙的短匕。
冰冷的金属握柄上,清晰地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冷冽雪松与硝烟混合的气息——那气息霸道地钻进你的鼻腔,瞬间唤醒了在厄瑞伯斯那无尽的沙海中,他温热的身躯贴近时——那是你曾捕捉到的、属于他的味道。
厄瑞伯斯沙海灼热的风中,他低沉的笑声近在耳畔,那时你愚蠢地将这气息错认为‘安心’...而此刻,这味道只带来毒蛇缠绕般的窒息……
匕首尾部,用一根极细的、近乎透明的银色丝线,绑着一小卷灰色纸条。
心脏在拟态剂塑造的胸膛里疯狂擂动,像是要挣脱束缚,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
那股寒意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你,浸透了每一寸骨骼和肌肉,连指尖都不听使唤地微微颤抖。
你眼神冰冷地扫视四周——堆积如山的废弃零件、滴水的管道、昏暗摇曳的应急灯......没有任何人影。
你缓缓吐出一口气,走上前,用力拔下那柄短匕。展开尾部绑着的纸条。
上面只有一行字,用一种极其熟悉的花体字书写:
【小狐狸,尾巴摇得太欢了,当心被猎人揪住。按我的剧本走。乖一点——X】
是赞德。
“尾巴”——是在警告你的伪装还不够完美?还是提醒你安迷修已经盯上你了?
“他的剧本”——是警告你不要深入希尔委托的任务,干扰他的“清理”?
“猎人”——是指安迷修,还是......熵海星阴影里其他更危险的存在?
... 你攥紧了纸条,粗糙潮湿的纸面仿佛吸饱了巷子里的湿气和他留下的冰冷意志,紧紧粘在掌心。
那残留的、属于他的气息——此刻像活物般钻进你的皮肤,顺着血管蔓延,令人头皮发麻。
你几乎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写下这些字时,嘴角那抹漫不经心又冰冷刺骨的笑意,以及那双金红的瞳孔,正穿透层层建筑和污浊的空气,牢牢锁定在你身上——
这种被掌控、被透视、被当成私有物般标记的感觉... 像剧毒的藤蔓,绞缠着心脏,汲取着氧气,留下湿冷的窒息感。
不爽?不,是一种灵魂被钉在标本板上,供他一人肆意审视把玩的、深入骨髓的寒意与屈辱。
这种被掌控看透的感觉... 像毒液般渗透进四肢百骸。
你抬头望了望上方被悬空城底部巨大结构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那里只能看到冰冷金属的反光和远处核心城区投射下来的虚假的霓虹。
如同他此刻笼罩在你头顶的、无所不在的视线。
“呵...”
你发出一声带着浓重自嘲和无力感的嗤笑,指尖无意识地在匕首冰冷的刃身上划过。
最终,你还是将那卷带着他气息和警告的纸条,粗暴的攥成一团,连同那柄如同他延伸的肢体般的匕首,一起收进了工装裤最贴近身体的侧袋里。
现在,没时间犹豫了。你压低帽檐,迅速汇入后巷肮脏的人流中,身影很快被根须区下层永恒的昏暗与嘈杂吞没。
但那份如影随形的注视感,却比任何阴影都更沉重地烙印在脊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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