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渭水桥的青石板还沾着晨露，踩上去微凉。队伍停在桥南头，隔着半里宽的渭水，就能望见对岸的咸阳城 —— 晨雾像揉碎的棉絮，裹着都城的轮廓，却掩不住那股压人的气势。城墙是用渭水岸边的黄土混合糯米汁、石灰夯筑的，五丈高的墙体泛着深褐色的光泽，夯土的纹理清晰可见，像巨人的肋骨般排列整齐。墙面上嵌着密密麻麻的箭孔，每隔十步就有一座青砖砌的哨塔，塔尖的玄鸟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旗角扫过塔檐下的铜铃，“叮铃 —— 叮铃 ——” 的脆响顺着渭水飘来，竟盖过了浪头拍岸的 “哗啦” 声。
林越扶着马车的梨木栏杆，慢慢站起身。左肩的伤口敷了三日墨家药膏，已结了层淡粉色的痂，只是左臂抬到半高仍会发僵，他下意识地用右手按了按包扎的白布，指尖触到布下的药膏，还能闻到淡淡的草药香。目光越过渭水，落在咸阳城门上 —— 那是座三层楼高的朱漆城门，门楣上 “咸阳” 二字是用青铜铸造的，笔画间雕着蟠螭纹，在晨光里泛着冷硬的光。城门下的人流像条缓慢流动的河，有穿锦袍的贵族（衣摆绣着家族纹章，腰间佩着玉饰），有扛着布匹的商队伙计（汗巾搭在肩上，脚步匆匆），还有牵着战马的禁军士兵（玄甲在晨光里反光，长枪斜指地面），都被守城的黑甲兵引导着走 “人门”“货门”“军门”，秩序井然，连孩童的哭闹声都被家长压得极轻，处处透着大国都城的规整与威严。
“这就是咸阳……” 项少龙站在林越身边，手里攥着块从栎阳带来的麦饼，却忘了咬。他去过邯郸（城墙多是夯土，少了青铜加固），也到过大梁（城门窄，人流常拥堵），却从未见过如此壮阔的城池 —— 城墙比邯郸高两丈，城门比大梁宽三倍，连守城士兵的甲胄都更精致：玄甲的甲片边缘镀着暗银，阳光下能映出人影，甲缝里衬着朱红色的绢布，腰间悬着的青铜剑鞘刻着秦宫特有的 “回纹”，显然是精心保养过的。
赵盘扒着马车的窗沿，小脑袋探出去大半，眼睛瞪得圆圆的，手里的梅花银簪被攥得发烫。他曾在赵国的私塾里听过先生说 “咸阳城有十二座城门，宫城的屋顶是琉璃瓦”，今日亲眼所见，才知道传言不及实景万分之一 —— 远处的宫城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重檐歇山顶的轮廓像只展翅的玄鸟，黄色的琉璃瓦泛着金箔般的光泽，偶尔有晨风吹散雾气，还能看到宫墙上的浮雕，是狩猎的纹样，栩栩如生。“娘，你看！那屋顶是金色的！” 他激动地拉了拉朱姬的衣袖，指尖微微发抖，声音里满是震撼。
朱姬走到赵盘身边，轻轻把他探出去的身子往回拉了拉，怕他摔着。她从袖袋里掏出块素色绢帕，仔细擦了擦赵盘脸颊上的晨露，眼眶有些发红：“是啊，我们到了…… 终于到了。” 从赵国逃出来的一路上，她无数次在梦里回到咸阳 —— 梦里的城门也是朱漆的，宫墙也是琉璃瓦的，只是梦里总看不清秦王的脸。今日站在渭水桥南，真实的咸阳就在眼前，心里的激动与不安像两股绳子缠在一起：既盼着早日见到秦王，让赵盘认祖归宗；又怕身份出了差错，或是吕不韦从中作梗，让母子俩再次陷入绝境。她悄悄整理了下襦裙的领口，把墨家备的赤璋玉佩往衣襟里塞了塞，指尖触到玉佩的微凉，才稍稍安心。
林越的目光从城门移到城墙上的玄鸟旗 —— 那旗帜比他在栎阳边境看到的宽了近一倍，旗面的玄鸟是用金线绣的，翅膀展开的纹路清晰可见，显然是秦国王室专用的仪仗旗。他能感觉到，这座城市里藏着股无形的力量：街面上的繁华是真的（商贩的吆喝声、马车的铜铃声、行人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权力斗争的暗流也是真的 —— 吕不韦的相府势力、秦王的禁军、秦国宗室的旧部，都像埋在地下的根，盘根错节地扎在咸阳城里。而赵盘的到来，就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注定会打破这里的平衡。
“墨子剑法还差 0.5%……” 林越在心里默念，目光不自觉地扫过城门处的禁军 —— 这些士兵的身手比栎阳的巡逻兵更强，若真遇到危险，寻常杂兵已不足以成为突破契机，恐怕还得是嫪毐那样的后天境界强敌。可嫪毐自渭水渡口撤退后就没了踪迹，是藏在咸阳城里，还是回了赵国搬救兵？他摸了摸腰间的青铜剑，剑鞘被晨露浸得微凉，指尖划过剑鞘上的墨子纹，心里的期待与忐忑像潮水般起伏：期待的是，终于能见证赵盘以 “嬴政” 的身份踏上咸阳的土地，离新手试炼的核心目标越来越近；忐忑的是，剑法未突破，若登基仪式上出现意外，他未必能护住赵盘 —— 吕不韦的眼线说不定已在城门处盯着，嫪毐也可能随时出现。
就在这时，眼前的淡蓝色面板突然亮起，微光映着晨雾，像层薄纱罩在面板上，提示文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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