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路还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草叶上的露水打湿了裤脚，冰凉冰凉。
韩晶晶抱着丫蛋，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孟礼欢身后。
丫蛋倒是兴奋得很，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小手指着林间飞过的鸟儿，咿咿呀呀地叫。
山路崎岖，远不如屯子里的土路好走。
有些地方被雨水冲出了沟壑，有些地方需要拨开横生的灌木枝杈。
孟礼欢放慢了脚步，不时回头照应一下妻女。
他背上那杆乌黑的水连珠猎枪，在这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醒目。
“累不累？要不我抱会儿丫蛋？”孟礼欢停下脚步，看向额角已经渗出细汗的韩晶晶。
“不用，俺能行。”韩晶晶摇摇头，把怀里有些下滑的丫蛋往上托了托，“丫蛋，乖，马上就到外婆家了啊，有糖糖吃。”她轻声哄着孩子，也是给自己打气。
走了约莫一个多时辰，日头升高了些，雾气渐渐散去，山林露出了清晰的轮廓。远处层峦叠嶂，近处松柏苍翠，空气里弥漫着松针和泥土的清新气息，偶尔还能听到不知藏在何处的溪流淙淙声。
“歇会儿吧，喝口水。”孟礼欢找了一处相对平坦、有块大青石的地方。
三人坐下休息。孟礼欢解下水壶递给韩晶晶，又拿出个窝窝头掰开，分给丫蛋一小块。小家伙啃得津津有味。
就在这时，孟礼欢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抬手示意韩晶晶别出声。他侧耳倾听，远处的山林里，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体型不小的动物在灌木丛中穿行。
韩晶晶立刻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抱紧了丫蛋，屏住了呼吸。丫蛋也似乎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睁着大眼睛，乖乖地不吵不闹。
孟礼欢眼神锐利起来，他轻轻放下水壶，无声无息地取下背上的猎枪，动作熟练地检查了一下枪膛，然后猫着腰，示意韩晶晶待在原地别动，自己则像一只灵敏的豹子，悄无声息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去。
韩晶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丈夫消失的方向，手心里全是汗。山林里一下子变得格外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她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就在韩晶晶等得快要忍不住想喊人的时候，前方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更大的灌木晃动声，紧接着，一个高大的、棕灰色的身影猛地从一片榛子树丛后窜了出来！
那是一头成年的马鹿！体型健壮，头顶着一对刚刚骨化、还带着绒毛的硕大鹿角（俗称“草角”或“杠角”），它似乎是被什么惊动了，正昂着头，警惕地四下张望，粗重的喘息声隐约可闻。
韩晶晶吓得差点叫出声，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几乎就在马鹿现身的同时，一声清脆而震耳的枪声猛然炸响！
“砰！”
枪声在山谷间回荡，惊起无数飞鸟。
只见那头马鹿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猛地击中，庞大的身躯剧烈地一颤，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哀鸣，前腿一软，踉跄着向前冲了几步，然后重重地侧倒在地，四肢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它的脖颈处，一个枪眼正汩汩地向外冒着鲜血。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
韩晶晶还没反应过来，孟礼欢已经从旁边的树丛后站起身，枪口还冒着淡淡的青烟。他脸上带着一丝狩猎成功的沉稳和满意，快步走到那头倒毙的马鹿跟前，用脚踢了踢，确认已经死透。
“欢子！”韩晶晶这才抱着丫蛋跑过去，又是后怕又是惊喜，“你…你咋发现它的？这…这也太大了！”
丫蛋看着地上那么大的“大家伙”，似乎有点害怕，把小脸埋进了妈妈怀里。
孟礼欢笑了笑，收起枪，解释道：“听见动静了。这家伙大概是在这边啃嫩叶，没发现咱们。运气好，一枪撂倒。”
他蹲下身，查看了一下弹着点，正中脖颈，是致命伤。他很满意这一枪的效果。
“这下好了，”孟礼欢站起身，拍了拍手，“正愁这趟‘打猎’没由头，这就送上门一个。这头鹿，角、皮、肉都能卖钱，够咱修房子的说法了。”
韩晶晶看着地上那头至少二百多斤的公鹿，又是欢喜又是发愁：“可…可这么大，咱咋弄回去啊？离二姐家还有段路呢。”
这确实是个问题。孟礼欢一个人肯定扛不动这大家伙。
“没事，”孟礼欢想了想，“你看着丫蛋和东西，在这等着。我脚程快，跑去二姐家或者咱爹娘家叫人，让他们带着家伙事儿来抬。”
“你一个人去？这…”韩晶晶看着周围陌生的山林，有些担心。
“放心吧，这路我认得。你们就在这石头边上等着，别乱跑。”孟礼欢叮嘱道，又把水壶和干粮留给她们，“我快去快回。”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韩晶晶点点头，抱着丫蛋回到大青石边坐下。
孟礼欢则深吸一口气，辨认了一下方向，沿着山路快步向猎户屯跑去。他常年赶山打猎，脚力极好，在山路上奔跑如履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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