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峰的春日,本该是灵竹吐翠、仙雾缭绕的仙境之景。林凡一旦从近乎自虐的修炼中暂时抽身,总会牵着林珑的手,在宗门内缓缓散步。
他试图将那些波澜壮阔的云海、奇崛瑰丽的剑峰、还有偶尔掠过天际的灵鹤指给妹妹看。然而,林珑那双清澈的眸子,却总是难以避免地,被另一道“风景”所刺痛——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他们或御剑,或乘云,身着飘逸的仙宗服饰,气息渊深。目光落在他们兄妹身上时,便交织成一张无形却粘稠的网。
“看,那就是林凡师弟,听说身具极品水灵根,惊动了掌门真人。”
“天赋是好,可惜……为何非要带个凡人妹妹上来?”
“何苦来哉?凡人寿数不过区区数十寒暑,如白驹过隙。我等修士,一旦结丹,便是千载逍遥。带着如此牵绊,如何能念头通达,追寻无上大道?”
“是啊,仙途漫漫,讲究的是随心自在。这拖油瓶,迟早化作他的心魔业障,可惜,可惜了……”
议论声并不大,却如同细密的针,精准地刺入林珑的耳中,更刺进她的心里。她不由自主地低下头,那只被林凡紧紧握住的小手,微微沁出冷汗,下意识地想要抽回,却被哥哥更用力地攥住。
她感到一阵阵难堪的内疚,像藤蔓般缠绕着心脏。哥哥是天上皎洁的云,而她,似乎是那云上不该存在的尘泥污点。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声清朗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与不羁的大笑。
“哈哈哈……”林凡停下脚步,环视那些投来或惋惜或不解目光的同门,声音清晰地传开,“没有我这妹妹,修这鸟仙有什么意思?”
他低下头,目光落在林珑瞬间抬起的、带着惊愕与泪光的脸上,所有的狂放不羁都化为了淬火般的温柔与坚定:“听着,珑儿,别理这些鬼扯。哥一定会治好你,带你去看比这云海更壮阔的风景,让你活得比所有说闲话的人都久,都精彩。”
没有长篇大论的反驳,只有一句粗鲁却无比真挚的“鸟仙”,和一句重若山岳的承诺。林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那份沉甸甸的、被如此毫无保留珍视着的温暖。
然而,这份温暖的背后,是林凡独自踏入的、更加酷烈的炼狱。
飘渺仙宗弟子或佩服的看着林凡,或摇头惋惜。
…………
林凡知道,时间不等人。三年像悬顶的利剑。温和的、水到渠成的修炼方式太慢了!他需要力量,需要境界,需要尽快拥有那传说中能移植灵根的“元婴”之力!
从此,他完全摒弃了稳扎稳打的传统路径,开始疯狂地追求境界的突破。宗门藏经阁里那些被列为禁忌、记载着如何燃烧潜力、透支生命以求快速晋阶的秘法典籍,成了他唯一的光顾之地。他用海量的宗门贡献点兑换那些药性猛烈、足以让普通修士爆体而亡的丹药,如同饮鸩止渴。
他的洞府内,灵气时常狂暴到形成肉眼可见的漩涡,有时却又死寂得如同坟墓。他的气息在短时间内疯狂攀升,灵动巅峰……假丹……金丹门槛!
一年后,一道远比寻常金丹修士微弱、却带着一股惨烈决绝之意的气息,从小青峰冲天而起,搅动方圆数十里的云气!
金丹真人,寿元千载!
消息传出,宗门再次震动。一年结丹!这是何等恐怖的速度!然而,当几位长老前去探查时,却都面色凝重地摇头归来。他们能感觉到,林凡的金丹……黯淡无光,布满了细微的裂痕,仿佛一件强行粘合起来的瓷器。他是以一种近乎魔道的手段,榨干了自身几乎所有的潜力与本源,才堪堪踏入了这个境界。代价是——他的千载寿元,已然燃烧殆尽,剩下的,或许……不足百年。
百年,对于金丹真人而言,不过是弹指一瞬。
洞府石门紧闭,隔绝了外界所有的探查与议论。林凡盘坐其中,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未曾擦净的暗红血迹。体内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过般剧痛,那颗勉强凝聚的金丹每一次转动,都带来神魂撕裂般的痛苦。但他感受着体内那远超从前的、近乎质变的磅礴灵力,嘴角却艰难地扯出一个近乎狰狞的、满足的弧度。
成了……距离目标,又近了一大步!元婴……元婴!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打破了洞府内凝滞的痛苦。
“哥哥!哥哥你出关了吗?”
是林珑的声音,带着雀跃与期待。
林凡深吸一口气,体内翻腾的气血与剧痛被他以莫大的意志力强行压下。他调动灵力,让脸上恢复些许红润,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袍,确保看不出任何异样,这才挥手打开了洞府的石门。
阳光顷刻间涌入,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眼,看到林珑正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个用宽大荷叶包裹着的东西,小脸上沾着些许烟灰,却洋溢着比阳光更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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