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微风仿佛是一道无形的指令,解开了尘心阁内凝滞的时间。
墨羽缓缓放下了格挡在眼前的手臂。
那刺目欲盲的白光已经褪去,但他的视野中仍残留着斑驳的暗影,像是直视烈日后留下的烙印。
他左眼的瞳孔深处,那枚代表着逆命之理的符文正以一种极不稳定的频率轻轻颤动,感知着四周空间中尚未平息的灵机余波。
那些狂暴的能量像是退潮后被遗弃在沙滩上的垂死之鱼,每一次挣扎都搅动起一圈圈细微的法则涟漪。
他的目光穿透这片混乱的残响,再一次死死锁定了祭坛中央,那团悬浮着、吞噬着一切光线与声音的混沌谜影。
几乎在同一时刻,林远萧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灵压骤然消退,空气中只剩下死寂与一丝不祥的焦糊味。
他紧绷的肩膀微微一松,立刻侧过头,覆盖在白若薇肩头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声音压得极低,却异常清晰沉稳:“光散了,可以睁眼。”话音落下的瞬间,一缕几乎无法被察觉的精纯灵力,如春雨润物般从他掌心悄然渡出,在白若薇的体表布下了一层薄如蝉翼的护罩。
这护罩无形无色,却带着一丝他独有的、宛如千年寒铁般的凛冽气息,足以抵御寻常的灵气侵蚀与邪念偷袭。
白若薇长而卷翘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几下,像是受惊的蝶翼。
她紧闭的双眼感受到外界光线的变化,这才试探着、缓缓地睁开。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古朴庄严的尘心阁此刻仿佛成了一面被巨力敲碎的镜子,一道道漆黑的裂痕无声地悬浮在半空中,裂痕边缘的空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扭曲,仿佛随时都会从中爬出什么不可名状的怪物。
她下意识地收紧了手指,才发现指尖还死死攥着一张画了一半的避邪符,朱砂的痕迹因为手心的冷汗而变得有些模糊。
尽管强光已散,但她心头的寒意却丝毫未减,耳畔仿佛仍有无数怨毒的魔音在低语、在嘶吼,让她阵阵头晕目眩。
就在这时,墨羽动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片污浊空气中仅存的一丝清明纳入肺腑,然后毅然决然地迈出了第一步。
他的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得异常沉稳,像是丈量着通往地狱的距离。
随着他向祭坛的靠近,体内那股被封印的、狂暴的因果乱流开始以前所未有的烈度躁动起来,像是一头被血腥味引诱而苏醒的凶兽,渴望着与祭坛上那团混沌本源融为一体。
“铁匠挥锤,落点分毫不差,一生锻铁三万六千斤……”
“农夫插秧,躬身俯首,只求秋日一捧粟米满仓……”
“绣娘飞针,心随手动,锦绣山河藏于三尺素绢……”
墨羽的脑海中,开始飞速闪现《凡俗百态图录》中的一幕幕景象。
那不是什么高深的功法,也不是什么玄奥的口诀,只是一卷记录了人间百态、凡俗执念的图册。
他试图用这些最朴素、最执着、最纯粹的“凡人之念”,去构建一道精神上的堤坝,强行压制住那股源自血脉深处、想要颠覆一切的因果洪流。
这是他身为“范例”唯一能掌握的自控之法,以凡俗对抗超凡,以渺小抗衡混沌。
林远萧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几乎是贴着墨羽的脚步,紧随其后。
他宽大的袖袍微微垂落,遮住了他的右手,但在袖口的阴影下,一柄不过尺长的古朴短刃已然出鞘。
刃身之上,一缕极细的血色光芒正缓缓流转,如同活物般呼吸,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杀伐之气。
他的视线没有去看那诡异的祭坛,也没有去警戒四周的空间裂痕,而是全部集中在了墨羽的背影上,准确地说,是集中在墨羽的后颈。
他此行的任务,既是护卫,也是监视。
他要防备来自外界的任何敌人,但更要防备身前这个深不可测的“范例”在接近力量本源时突然失控。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具被层层封印的身躯里,究竟沉睡着多少足以毁灭一切的恐怖记忆和力量。
“别靠太近!”
一声急促的低喝从后方传来,是白若薇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惊惶。
她落在最后,努力稳住心神,一双杏眼死死盯着那团谜影,脸色比手中的符纸还要苍白。
“刚才那光……感觉不对劲!它不是攻击,更像是一种……一种召唤!”
她的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那张被她攥在手心、尚未完成的避邪符,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点燃,噗地一声,在没有半点火星的情况下无风自燃!
金色的火焰瞬间吞噬了淡黄的符纸,却不带丝毫温度。
火焰在刹那间熄灭,化作一道繁复而玄奥的金色纹路,烙印在空气之中,久久不散。
这道预警金纹散发出柔和而急切的光芒,恰好将三人的脸庞照亮。
金光之下,墨羽前进的步伐微微一顿,他脸上的神情是挣扎与决绝的混合体,额角已有冷汗滑落;林远萧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短刃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而白若薇的脸上,则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凡夫俗子入仙宗请大家收藏:(m.zjsw.org)凡夫俗子入仙宗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