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二十,瀛海市的雨像一层被拉长的磨砂膜,把霓虹、高楼、广告牌统统糊成一片。林劫蹲在修车厂二楼的小窗后面,指间夹着半截烟,烟灰弯成随时会断的钩子。他没抽,只是让那一点红光在指缝里忽明忽暗,像在给雨夜打节拍。
“哥,你又在数探头?”林雪的声音从旧沙发背后飘过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小姑娘抱着膝盖,头发乱糟糟,像只打瞌睡的猫。
林劫没回头,只是把烟按灭在窗框上,木头发出轻微的“嗤”声。“不是数,是记。”他声音低,却字字清晰,“记它们什么时候眨眼,什么时候装睡。”
窗外,街角那台球形探头正沿着220度的轨迹来回摆。林劫心里默念:左三秒,停半秒,右三秒,再停。节奏一成不变,像得了老年痴呆的钟摆。可他知道,这老钟摆今晚被人调过——昨晚它还是左四右四,雨里多停一秒,像给谁打暗号。
“你在担心我?”林雪蹭过来,额头抵着他的肩。她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外套传过来,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滚烫。林劫侧了侧身,把她的脑袋掰回去:“担心我自己。你明天九点还去公司?”
“嗯,项目收尾,甲方爸爸要听汇报。”林雪撇嘴,“放心,我搭地铁,全程公共摄像头,比幼儿园还安全。”
安全。这个词今晚像块铅,沉甸甸地坠在林劫胃底。他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掌心被发梢扫得发痒,却舍不得松开。窗外雨丝斜织,他忽然想起十年前第一次教林雪骑自行车,也是这样的雨天,小姑娘在后座笑到尖叫,他一边跑一边喘:“抱紧我,别松手!”如今她长大了,轮到他害怕松手。
“睡去吧,四点我再叫你。”林劫把毛毯裹到她肩上,像包一只粽子。林雪嘟囔一句“老母鸡”,还是乖乖缩回沙发。不一会儿,呼吸均匀,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水珠。
林劫这才起身,从工具箱底层摸出一台改装过的PDA——灰壳、碎屏、天线用铜丝胡乱缠着,像被车碾过又捡回来的流浪狗。他按下电源,屏幕亮起幽绿的代码瀑布。一行行指令跳出,直奔主题:
> [root]:probe -target=cam_7th@street_node_14 -mode=stealth
[reply]:cam_7th online,FW ver 3.2.1,last edit 02:17:44,editor:internal_admin_root
“internal_admin_root”——林劫舌尖抵着齿背,轻轻念了一遍。这串看似无害的字符,像一把钝刀,在他神经上来回拉。root权限,内部编辑,凌晨两点十七分。有人在他家门口,亲手给探头改了焦距,多停了一秒。
他继续往下翻,发现不止一台。cam_8th、cam_9th、交通感应线圈、甚至隔壁便利店那台老旧的人脸识别收银机,全在今晚被“internal_admin_root”温柔地摸过。像有人用隐形墨水,在整条街画下一张网,而网眼正慢慢收紧。
林劫后背发凉,指尖却更稳。他拉出地图插件,把被修改的节点一一标红——七连珠,正好绕修车厂一圈,只剩西北角缺口,像故意留的门,等人进来关门打狗。他盯着那片缺口,喉咙发干。那里是废弃的第七数据中心,也是他藏“棺材”的地方——他的顶级工具、林雪的数据备份、还有当年从龙穹带出来的后门钥匙,全锁在那栋鬼楼。
“调虎离山?”他低声骂了一句,声音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对方不是要抓他,是要逼他动。只要他今晚敢去第七数据中心,探头就会“恰好”拍到他翻墙的背影,高清、无雨痕、带时间戳,铁证如山。
林雪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毛毯滑到地上。林劫弯腰去捡,动作慢得像电影里的长镜头。他忽然看清自己手里的毛毯——蓝灰色,边角绣着一只歪歪扭扭的小黄鸡,林雪小学手工课的杰作。十年了,毛毯起球、掉色,她却一直舍不得扔。林劫攥着那只小黄鸡,指节发白。
他想起昨晚林雪说的话——“甲方爸爸要听汇报”。甲方、项目、概念图、意识上传……这些词像一串珠子,被他脑里那根隐形线猛地拎起,哗啦一声,连成一条勒住脖子的索。
“操。”他骂出声,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原来不是调虎离山,是双杀。他们要把他钉在犯罪现场,同时把林雪锁在“意外”里。交通灯、自动驾驶、货运卡车、雨夜、传感器故障……所有元素早已写好,只等女主角明早九点准时登场。
林劫直起身,眼底血丝像裂开的蛛网。他不能去第七数据中心,更不能让林雪踏出这道门。两条路,一条是死,另一条也是死,中间隔着一张用探头织成的网。
雨声忽然加大,砸在铁皮屋顶,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敲门。林劫走到工作台前,掀开防尘布,露出下面一排排闪着冷光的工具:电磁脉冲手雷、信号干扰器、微型焊枪、还有一把用3D打印壳包裹的老式SIG P365——小巧、安静,适合近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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