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刚被拐走那几年,夫人天天以泪洗面,眼睛都哭瞎了!”老仆抹着眼泪,絮絮叨叨地说着,“后来生了三位小姐,心情才稍稍好些,眼睛也慢慢能看见东西了,可身子却垮了,常年吃药。老爷……老爷后来娶了柳姨娘,夫人就搬到这偏院来了,这一住,就是快十年啊!”
十年!谢浩楠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顺着脊椎蔓延到四肢百骸。他想起刚才在正厅里,柳氏穿着精致的褙子,戴着金镯子,端着热茶对他笑;想起谢承业坐在主位上,绝口不提母亲的事;想起宴席上的山珍海味,想起满室的欢声笑语——原来那些热闹,都与他的母亲无关。他的母亲,就在这冷清的偏院里,守着一尊佛像,念着经,日复一日地盼着他回来,却连他的认亲宴都不能去。
“为什么……”谢浩楠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看向林婉清,想问她为什么不跟他说,为什么不来见他,可话没说完,就见林婉清的身子猛地一软,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夫人!”“娘!”老仆和谢玥都惊呼一声,连忙扑过去扶住她。谢浩楠也反应过来,几步冲上前,一把将林婉清抱在怀里。她的身子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皮肤冰凉,连呼吸都变得微弱起来。
“母亲!母亲您醒醒!”谢浩楠抱着她,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慌。他第一次这样喊“母亲”,却不是在温馨的场景里,而是在这萧索的偏院,抱着即将失去意识的母亲。
林婉清的眼睛半睁着,目光涣散地落在他脸上,嘴唇轻轻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谢浩楠连忙低下头,把耳朵凑到她嘴边,只听到她用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阿楠……我的阿楠……”
说完这句话,她的头便歪了歪,彻底失去了意识。
“快去叫大夫!快去!”谢浩楠对着老仆嘶吼道,声音里带着哭腔。老仆如梦初醒,爬起来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大夫!快请大夫!林夫人晕倒了!”
院子里只剩下谢浩楠谢玥和昏迷的林婉清。谢浩楠抱着母亲,坐在冰冷的廊柱下,看着她苍白的脸,看着她眼角未干的泪痕,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落叶被风吹过来,落在他的肩头,落在林婉清的裙角上,他却一点都没察觉。
原来,父亲说的“身子不适”,是这样的不适;原来,老夫人说的“静养”,是在这样冷清的偏院里静养;原来,他心心念念的母亲,这些年竟过着这样的日子。
谢浩楠低头,看着怀里的母亲,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滴在她的脸上。他紧紧地抱着她,仿佛要把这十六年缺失的拥抱都补回来。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从今以后,他绝不会再让母亲受一点委屈,绝不会再让她一个人守着这冷清的偏院。
廊下的铜佛还立在那里,念珠散落在地上,诵经声早已停止。只有那碗凉透的药,散发着淡淡的苦味,弥漫在空气里,像极了林婉清这十六年的岁月,满是苦楚,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儿子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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