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唐城的暮色来得格外迅疾,夕阳熔金般沉落在祁连山的尽头,将半边天空染成浓烈的橘红,余晖透过胡杨枝叶的缝隙,在谢家商行临时租借的院落墙上,投下交错纵横的暗影。
谢研坐在窗前的梨花木桌旁,指尖捏着一枚刚晒干的藏红花,目光却落在院外那棵老胡杨树下。那里有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已经潜伏了整整一个下午。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眼底却掠过一丝凝重,指尖的藏红花被轻轻放在青瓷碟中,与其他药材归置一处。
“小姐,您看出来了?”绿萼端着一盏温热的奶茶走进来,将茶盏放在桌上时,目光飞快地扫过院外,声音压得极低,“从午时开始,就有两个人轮换着在院外徘徊,看身形和步法,绝非普通的市井无赖,倒像是……青唐的护卫。”
谢研端起茶盏,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至掌心,却驱不散心底的几分寒意。那日在西市与慕容烈的邂逅,她便知此事不会就这般轻易过去。那位青唐首领看似随性放行,实则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藏着太多的探究与审视。他能在青唐各部族的纷争中站稳脚跟,能将边境治理得严丝合缝,绝非仅凭蛮力的莽夫,必然心思缜密,多疑善察。自己那日直言通商之利,虽看似合情合理,却也恰恰暴露了“苏娘子”这个身份的不简单。一个寻常的江南商人妇,怎会有如此敏锐的眼界与胆识?
“是慕容烈的人。”谢研轻轻抿了一口奶茶,醇厚的奶香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咸,是青唐独有的味道,“他既察觉了我的与众不同,必然会派人暗中探查,看看我们这些中原来的商人,究竟是来做生意,还是另有图谋。”
一旁的青杏闻言,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绣帕,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那可怎么办?咱们商行的货还藏在隐秘处,护卫们也都是暗中安排的好手,若是被他们察觉了,岂不是露了马脚?慕容烈要是知道我们暗中与王、李两家联合通商,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谢研放下茶盏,目光平静地看向青杏,声音清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慌不得。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住气。慕容烈派人监视我们,只是怀疑,并未掌握实据。若是我们此刻慌乱失措,反而会让他更加起疑,到时候才是真的万劫不复。”
她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日慕容烈的模样。玄色布衣,身形挺拔,一双眼眸锐利如鹰,却又藏着几分深不可测的沉稳。外界皆传他残暴嗜杀,可那日与他对话时,她却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了对青唐未来的考量。他或许戒备中原商人,但未必排斥通商之事,只是需要一个足够让他放心的理由,一个能让他相信,这场通商不会威胁到他统治的理由。
“对了,”谢研忽然转头看向绿萼,“负责护卫货物的那些人,最近可有异动?”
绿萼立刻颔首,语气凝重地说道:“今日午后,我去货仓查看时,发现有两个陌生男子在货仓附近徘徊,形迹十分可疑。咱们的护卫察觉后,便暗中留意,没想到那两人竟试图靠近货仓,幸好护卫们反应快,不动声色地将他们引开了。只是……”她顿了顿,眉头微微蹙起,“咱们的护卫都是谢家培养的好手,身手不凡,方才引开那两人时,或许不小心暴露了几分功底,怕是已经被对方察觉了。”
谢研心中一凛。这正是她最担心的事情。谢家商行的护卫,皆是吉安经过严格训练的精锐,不仅擅长护卫货物,更精通隐匿与追踪,寻常人根本看不出他们的异常。可慕容烈的手下,都是常年征战沙场的老兵,眼神毒辣,对身手不凡之人极为敏感。若是让他们察觉到商行护卫的不简单,必然会联想到这背后绝非普通的商户那么简单,到时候怀疑只会更深。
“看来,是我们太过谨慎,反而显得刻意了。”谢研轻轻叹了口气,指尖在窗沿上轻轻敲击着,陷入了沉思。如今慕容烈的人已经盯上了他们,若是继续保持警惕,甚至与对方暗中周旋,只会让矛盾激化,让对方更加确定他们心怀不轨。既然如此,倒不如……暂且示弱,让对方放松警惕。
“绿萼,”谢研忽然抬眼,目光坚定地看向绿萼,“你立刻去通知护卫们,从今日起,所有人都收敛锋芒,平日里不必刻意隐匿,也不必时刻戒备,就装作是普通的商行伙计,言行举止都要低调,不可再显露半分身手。若是遇到慕容烈的人探查,也不必阻拦,只需假意惊慌失措,尽量配合便是。”
绿萼闻言,不由得愣住了:“小姐,这……这若是让他们随意探查,咱们的货仓岂不是很危险?万一被他们发现了咱们藏的皮毛和药材,那可就全完了!”
“放心,他们暂时不会贸然搜查的。”谢研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笃定,“慕容烈派人监视我们,目的是探查我们的底细,而非直接动手。若是他们此刻贸然搜查,没有找到任何证据,反而会落人口实,让青唐的商户觉得他太过霸道,失了民心。他不会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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