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结束得很快。
在CP9绝对的力量面前，一个普通村庄的反抗如同螳臂当车。
朝阳初升之时，卡姆依村庄已经化作一片冒着黑烟的废墟。
幸存的村民寥寥无几，被如同牲口般集中看管，等待他们的，将是更为悲惨的命运——
或被贩卖为奴，或被送入某些不为人知的研究机构。
空气中弥漫的不仅仅是焦糊味和血腥味，更有一种死寂般的绝望。
云影随着小队沉默地登上来时的舰船。
他身上的灰色训练服沾染了不少尘土和几点不易察觉的血迹，但他握枪的手依旧稳定，只是那双低垂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压抑的风暴。
其他学员的表现各异。有的依旧沉浸在首次“实战”的兴奋中，低声交流着刚才的“战绩”；
有的则面色苍白，显然被血腥场面冲击得不轻，但很快在教官冰冷的目光下强行振作；
而如路奇、卡库等人，则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冷漠表情，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次普通的清扫工作。
那个曾与云影并肩的“铁块”队友，看了云影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默默走到一边擦拭自己拳套上的血迹。
返回训练营的航程，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当天下午，所有参与任务的学员被再次集合到那间阴森的主堡大厅。
疤痕教官以及那几名CP9正式成员端坐台上，如同庙宇里冰冷的神像。
大厅内灯火通明，却驱不散那股弥漫在每个角落的血腥与肃杀。
“任务总结。”
疤痕教官开口，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此次行动，基本达成预定目标，清除了可能存在的革命军威胁，维护了世界政府在该区域的权威。”
他的话语冰冷而公式化，将数百条人命的消逝，轻描淡写地归结为“清除威胁”。
“大部分学员表现合格，能够坚决执行命令，展现了CP9预备成员应有的素质。”
教官的目光扫过路奇、卡库等人，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随即，他的目光转向云影，变得锐利起来。
“但是，也有个别学员，在任务过程中，表现出不应有的迟疑与……软弱！”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云影身上。有不解，有嘲讽，有幸灾乐祸。
云影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平静地迎着教官的目光。
“云影！”
教官厉声喝道，“在任务中，你为何阻止对可疑目标的清除？你需要对此做出解释！”
大厅内落针可闻。
云影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此刻开口可能会带来麻烦，但他胸中那股郁结之气，不吐不快。他需要试探，需要确认，这个组织是否真的毫无底线。
他上前一步，声音清晰却并不高昂，带着一种刻意压抑的平静：
“教官，我并非阻止清除革命军。我只是认为，那个小女孩，年纪尚幼，且并未表现出任何威胁。
我们的任务是清剿革命军，而非屠戮所有村民。是否存在……误杀的可能？”
“误杀”两个字一出，整个大厅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分！
台上几名正式成员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起来。
“愚蠢！”疤痕教官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然巨响，震得所有学员心头一跳。
“谁给你的权力质疑任务命令？！谁给你的资格去判断谁是威胁谁不是威胁？！”
教官的声音如同雷霆，在大厅内回荡，
“CP9的准则就是铁律！‘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这是用无数血的教训换来的真理！
对敌人一丝一毫的怜悯，就是对自身、对同伴、对世界政府的最大残忍！”
“你看看你身边的同伴！看看路奇，看看卡库！
他们为什么能被评定为‘天才’、‘怪物’？就是因为他们拥有绝对冷酷的执行力！
他们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所谓的‘无辜’，在更大的‘正义’面前，微不足道！”
“而你！”教官的手指几乎要戳到云影的鼻子上，唾沫横飞，
“你的迟疑，你的所谓‘同情心’，在CP9就是最致命的毒药！
是软弱！是天真！是世界政府不需要的垃圾品质！”
嘲讽和斥责如同冰雹般砸来。
“哼，果然，选长枪的家伙，脑子里都是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加布拉在一旁抱着双臂，嗤笑道。
“云影，教官说得对，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啊。”
那个“铁块”队友也低声劝道，似乎觉得云影有些不可理喻。
卡库摇了摇头，长鼻子耸动，似乎觉得为了一个村民小孩质疑命令，实在愚蠢。
路奇甚至没有看云影一眼，只是轻轻抚摸着哈多利的羽毛，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的冷漠，本身就是一种最深刻的嘲讽。
云影站在原地，承受着所有的指责与嘲讽。他没有再争辩，只是缓缓地低下了头。
在外人看来，他这是被教官的威严和同伴的指责所压制，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但无人看到，他低垂的眼眸中，最后一丝对这个组织的微弱期待，彻底熄灭，化为一片冰冷的死寂。
更无人看到，他垂在身侧，隐藏在阴影里的双手，已然紧握成拳，因为过于用力，指甲深深地刺入了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却也让他更加清醒。
殷红的血珠，顺着指缝缓缓渗出，滴落在他脚下的阴影里，无声无息。
绝对服从？冷酷无情？视人命如草芥？
这就是世界政府的正义？
去他妈的正义！
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意，如同蛰伏的凶兽，第一次在他心底最深处，悄然抬头，张开了猩红的双眼。
他与这个世界政府，与这个CP9训练营，出现了一道再也无法弥合的、深可见骨的裂痕。
这道裂痕，终将不断扩大，直至……彻底决裂！
总结会在一片对云影的隐性批判和对“绝对服从”的重申中结束。
云影默默地随着人群离开大厅，背影看上去有些“落寞”和“消沉”。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看似弯曲的脊梁之下，铮铮铁骨正在发出无声的咆哮。
种子已经埋下。
只待破土而出，染血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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