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萧衍看着跪在地上、抖得像筛糠、一脸“天塌地陷”表情的谢宝树,又看看旁边面无表情但眼神略显复杂的张德海,脸上的阴郁竟然被冲淡了一丝,甚至隐隐有扶额的冲动。这都什么事儿?他这边还在为儿子遇刺中毒、朝堂暗流汹涌焦头烂额,那边他儿子的宝贝战马却在闹“绯闻”?
张德海清了清嗓子,努力维持着威严,但声音里还是带上了一丝无奈:“谢宝树,这等小事,何须惊动圣驾?御马监管事呢?”
“管事…管事去尚膳监领新草料了!小的…小的实在拦不住‘追风’啊!它劲儿太大了!张爷爷您知道的,那‘追风’性子烈,除了三殿下,也就…也就您偶尔能摸摸它…”谢宝树哭丧着脸,可怜巴巴地望着张德海,“卑职惶恐!卑职真的尽力了!可…可那是三殿下的心头肉啊!万一…万一有个闪失…”
“行了行了!”张德海打断他,实在不想再听这憨货的“卑职惶恐”,“你先回去,告诉当值的,把‘追风’单独牵到最远的空马厩去!多给点精料,让它安静下来!等管事回来再说!”
“是!是!谢张爷爷!谢陛下隆恩!”谢宝树如蒙大赦,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又因为动作太猛打了个嗝,这才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那圆滚滚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还隐约传来他催促同伴“快快快!张爷爷有令!”的焦急声音。
暖阁内重新安静下来。皇帝萧衍揉了揉眉心,刚才被谢宝树这一闹,胸中那股郁结的戾气倒是消散了不少,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这个谢宝树…”皇帝摇摇头,语气复杂,“倒是…有点意思。一根筋得紧。”
张德海垂首道:“是,老奴也知晓此人。人是憨傻了些,做事也毛躁,但胜在没什么心眼,对御马倒是真心实意地伺候,从不偷奸耍滑。三殿下那匹‘追风’性子暴烈,旁人难以靠近,唯独他,凭着股傻劲和耐心,倒也能勉强打理。”
“嗯。”皇帝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心思似乎又被拉回了正事,“天工院…还没消息?”
“老奴这就亲自去催问。”张德海躬身道。
皇帝挥挥手,示意他快去。
张德海无声地退下。暖阁内,只剩下皇帝一人。他望着谢宝树消失的门口,脑海中却莫名闪过诏狱中萧凡那副抱着食盒、涕泪横流的绝望模样,又闪过谢宝树那圆脸惊恐、打嗝连连的滑稽汇报…
“一个演得真好,一个…是真傻。”皇帝低声自语,眼神幽深难测。
* * *
诏狱深处。
萧凡闭目养神,耳朵却敏锐地捕捉着外面的一切动静。甬道里似乎比平时更嘈杂了一些,隐约传来狱卒压低的议论和…憋不住的笑声?
“…听说了吗?御马监那边…哈哈哈…笑死老子了…”
“…宝树那傻小子?他又干啥了?”
“…三殿下的‘追风’…看上陈锋的‘乌骓驹’了!哈哈哈…隔着栏杆发情呢!谢宝树那憨货,连滚爬爬跑去紫宸殿告急…说三殿下的马要…要‘那个啥’了…哈哈哈…陛下当时那脸色…”
“…噗!这傻宝树!真是…哈哈哈…‘卑职惶恐’…他除了这句还会说啥?”
“…你还别说,张公公好像还真吃他这套…刚才回来时,脸都绿了…”
“…这倒霉催的…不过也亏得他,不然这鬼地方,能把人憋死…”
议论声渐渐远去,留下压抑不住的笑声在甬道里回荡。
囚室内,萧凡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黑暗中闪过一丝极其古怪的光芒。
谢宝树?御马监?马发情?跑去紫宸殿告急?
这都什么跟什么?
然而,这个荒诞到极点的插曲,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他原本紧绷如弦的心湖,荡开一圈微澜。这深宫之中,竟然还有如此…“纯粹”的蠢货?而且,似乎还能直接接触到皇帝?
一个近乎荒谬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微弱火星,在他心底一闪而过。
就在这时,甬道里再次响起了脚步声!这一次,脚步声极其轻微,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如同寒冰般的肃杀之气!
不是狱卒,不是张德海!
萧凡瞬间绷紧了全身的神经,所有杂念瞬间清空,脸上再次切换成那副惊弓之鸟般的惶恐绝望。他缩在墙角,身体微微发抖。
脚步声停在他的囚室外。
没有开小窗。
一个低沉、冰冷、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声音,如同贴着铁门缝隙钻了进来,清晰地送入萧凡耳中:
“萧凡。”
萧凡的身体猛地一颤,惊恐地看向铁门方向。
那声音继续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
“王甫死了,食盒也毁了。你运气不错。”
“但你的时间不多了。天工院的验箭结果,很快就会出来。”
“想活命吗?”
萧凡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这声音…他从未听过!不是大皇子那边的人!更不是皇帝的人!这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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