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萧凡闭目养神,指节却无意识地轻叩着膝上的密匣。账册上的名字如走马灯般在他脑中回旋,每一个背后都可能牵扯着一股盘根错节的势力,甚至直达天听。陛下会如何决断?朝堂又将迎来怎样的震动?他心如明镜,此番回京,绝非简单的复命,而是步入一个更为凶险的漩涡。
数日后,京城巍峨的城墙在望。然而,入城的氛围却隐隐透着一丝异样。盘查似乎较往日更为严密,城守官兵的眼神中带着审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
萧凡一行径直入宫,求见陛下复命。然而,在宫门处,他们却被拦下了。
拦驾的不是旁人,正是大皇子萧景恒。他一身亲王常服,面带忧色,却恰到好处地挡住了去路。
“萧指挥使,辛苦了。”萧景恒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父皇近日龙体欠安,太医嘱咐需静养,不便见外臣。指挥使的奏章,父皇已览,甚是欣慰。不若先将一应人犯、证物移交有司,待父皇康健些,再行召见详询?”
萧凡眸光微凝。陛下身体不适?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候?他拱手,不卑不亢:“殿下关怀陛下,臣感同身受。然此案干系重大,涉及证物乃绝密,陛下曾有密旨,须臣亲自面呈。且案犯狡诈异常,恐生变故,臣亦需向陛下当面陈情。”
萧景恒眉头微蹙,似乎对萧凡的坚持有些不满,但仍维持着风度:“指挥使忠心可嘉,但父皇圣体为重。况且,宫内宫外皆需稳定,指挥使携重案归来,动静不小,还是按章程办事更为稳妥,以免引发不必要的猜疑和动荡。” 他的话中,隐隐带着一丝告诫的意味。
就在这时,另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皇兄此言差矣。”
只见三皇子萧锦琰缓步走来,他面带浅笑,先是对萧景恒行了一礼,继而转向萧凡:“萧指挥使为国操劳,侦破大案,父皇定然期盼早日得知详情。既然父皇只是静养,并非不能视事,由张公公通传,看父皇是否愿意见上一见,岂不更为妥当?若父皇确实倦怠,再依皇兄之言不迟。”
两位皇子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锋,气氛微妙。萧景恒强调“稳定”与“章程”,意在延缓萧凡面圣,其门下或有官员深陷盐案,他需要时间周旋。而萧锦琰则看似支持萧凡,实则可能想借此机会,若父皇听闻盐案详情对大哥不利,他便能从中渔利。
萧凡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三殿下所言在理。可否劳烦张德海公公通禀一声?”
一直垂手侍立在一旁的首领太监张德海,这才上前一步,躬着身子,脸上是万年不变的恭谨笑容:“二位殿下,萧大人,陛下确实吩咐了要静养。不过萧大人乃陛下股肱,又刚立大功…老奴这就去瞧瞧陛下醒了没有,若陛下精神尚可,必当为大人通传。” 他说话圆滑周到,谁也不得罪,躬身退后几步,转身向宫内走去。
宫门外,一时陷入短暂的寂静。萧景恒面色平静,眼神却深邃。萧锦琰则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萧凡身后的阵仗,目光在那沉重的密匣上停留了一瞬。
萧凡心中那股不安感愈发强烈。陛下的“病”,来得太巧了。两位皇子的出现,也绝非偶然。这宫门之外,已是暗流汹涌。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但对于各怀心思的几人来说,却仿佛过了许久。
张德海去而复返,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萧大人,陛下醒了,听闻您回来,宣您御书房觐见。只是陛下精神短,还请大人长话短说。” 他又转向两位皇子,“陛下说,二位殿下也辛苦了,暂且回去歇着吧。”
萧景恒与萧锦琰对视一眼,各自眼神复杂,但均躬身领命:“儿臣遵旨。”
萧凡整理了一下衣冠,深吸一口气,手捧密匣,跟随张德海步入深宫。石虎、冷锋等人则按规矩留在宫外等候。
皇宫内苑,寂静肃穆,唯有靴子踏在青石板上的轻微回响。夕阳余晖将宫殿的影子拉得很长,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
来到御书房外,张德海轻声通报:“陛下,绣衣指挥使萧凡到了。”
“进来。” 房内传来皇帝萧衍的声音,听起来确实带着几分疲惫和沙哑。
张德海为萧凡推开房门,随即垂首侍立在门外,并未跟入。
萧凡步入御书房。房内灯火已点起,皇帝萧衍并未坐在书案后,而是靠在窗边的软榻上,身上盖着薄毯,面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然锐利。他手中正拿着一份奏折,似是萧凡先前送来的那份。
“臣,萧凡,叩见陛下。江南盐案已毕,首要逆犯李玉莲及其党羽均已擒获,相关证物在此,请陛下圣览。” 萧凡跪地,将密匣高举过头。
皇帝放下奏折,目光落在密匣上,缓缓道:“辛苦了,平身吧。扬州的事,朕已初步知晓。你做得很好,雷厉风行,拔除了我大梁一颗毒瘤。” 他的语气虽带着赞许,却并无太多喜悦,反而有种深沉的疲惫,“那账册,果真如奏章所言,牵扯甚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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