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定国军帅府。
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堆积如山的卷宗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墨香与纸张的干燥气息,与一年前这座城池里无处不在的血腥与腐朽,已是两个世界。
长孙无垢坐在案前,一身淡青色的襦裙,长发用一根素雅的木簪挽起,只留几缕垂在脸颊旁。她的面前,摊开着十几本厚厚的账簿,从军械用度、粮草转运,到市坊税收、民夫徭役,密密麻麻的数字,在她眼中仿佛都活了过来,变成一道道清晰的、流淌在洛阳城血脉中的气流。
她的手指纤长白皙,轻轻点在一行关于铁料采购的条目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笃笃。”
门被轻轻敲响,户部司仓张主簿抱着一摞新的文书,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他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吏,在隋朝的府库里干了一辈子,见惯了贪腐与混乱,如今却对眼前这位年岁不过自己一半的女子,怀着一种近乎敬畏的心情。
“夫人,”张主簿躬着身,声音压得很低,“这是城西几个大粮商呈上来的纳税清单,请您过目。另外……还有一事。”
“说。”长孙无垢的目光没有离开账簿。
张主簿咽了口唾沫,将声音压得更低:“城里……城里铁料的价格,三天之内,涨了五成。如今黑市的价格,更是翻了一倍。兵仗局那边已经来催了三次,说再过十天,若是铁料还不到位,这个月新卒的兵器甲胄,就要断供了。”
他擦了擦额角的汗:“下面的人去查了,城里几家最大的铁料商行,都说没货。可他们的仓库……小的派人偷偷瞧过,都是满的。这分明是……是有人在背后囤积居奇,想发这笔国难财!”
说完,他紧张地看着长孙无垢,生怕这位年轻的女主人会勃然大怒。在过去,遇到这种事,上官的第一反应往往是派兵抄家,杀鸡儆猴。可那样一来,固然解了一时之急,却也让全城的商贾人人自危,商业凋敝,最终受损的还是官府。
长孙无垢终于抬起了头。她的眼神平静无波,像一泓深潭,看不出喜怒。
“张主簿,你觉得,他们为何敢在这个时候,冒着被抄家灭族的风险,囤积铁料?”
张主簿一愣,这个问题他没想过。他只是本能地觉得,是商人的贪婪本性在作祟。“许是……许是利欲熏心?”
“不对。”长孙无垢摇了摇头,“主公新定洛阳,威望正隆,军法严苛。这些能做到洛阳铁料行头的商人,没有一个是蠢货。他们比谁都清楚,现在跟定国军作对,是自寻死路。”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中那棵开始泛黄的梧桐树。
“他们不是利欲熏心,是有人给了他们胆子。或者说,是有人给了他们一个‘定国军可能守不住洛阳’的错觉。”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张主簿听得后背发凉。
“主公北伐,大军在外,洛阳城防略显空虚。此时,只需在城中散播一些谣言,比如‘李唐大军不日将再次兵临城下’,或是‘主公在太原战事不利’。再由某些人暗中串联,许以重利,那些本就摇摆不定的商人,自然会选择铤而走险。囤积铁料,既可以待价而沽,又可以在城破之后,作为献给新主人的投名状。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一番话,将背后那张看不见的网,剖析得清清楚楚。
张主簿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只看到了商人的贪婪,而这位夫人,却看到了敌人不见血的刀子。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徐茂公缓步走了进来。他依旧是一身朴素的青衫,手里拿着一卷军报。
“夫人所言,一针见血。”徐茂公显然在门外已经听了一会儿,他看着长孙无垢,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深邃的眸子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欣赏,“老夫也刚得到消息,城中几处茶楼酒肆,确实有关于北伐战事不利的流言在传。”
他将手中的军报递了过去:“这是主公从太原传回的八百里加急,大捷。不过,是三日前送出的。现在,恐怕还起不到安定人心的作用。”
长孙无垢接过军报,快速扫了一眼,看到“李靖归顺”四个字时,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但旋即又恢复了平静。
“徐军师,此事,您怎么看?”她将问题抛了回去。
徐茂公捋了捋胡须,沉吟道:“此事可大可小。若处置不当,铁料只是开始,接下来便是粮、盐、布匹。一旦民生大乱,城中必生内患。届时,主公在前方浴血奋战,我们这后院,可就先起火了。”
他看向长孙无垢:“若按老夫的意思,当用雷霆手段。锁定几个跳得最欢的商行,以通敌之罪论处,抄没其家产,充作军资。足以震慑宵小。”
这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张主簿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
长孙无垢却轻轻摇了摇头。
“徐军师,杀鸡,固然能儆猴。但洛阳城这群猴子,刚从宇文化及和李密的屠刀下逃生,惊魂未定。我们再举屠刀,固然能让他们一时畏服,却也让他们彻底离心。主公要的,是一座与他同心同德的洛阳,而非一座在军威下瑟瑟发抖的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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