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渊的到访,如同一阵阴冷的穿堂风,让林默更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权力顶层的寒意。他写给谢琰的密信很快得到了回复,谢琰只在信末批了四个字:“已知悉,慎之。” 语气平静,却更显事态严峻。显然,谢琰对东宫的动向并非一无所知,甚至可能承受着更大的压力。
这把悬在头顶的利剑,催促着林默必须加速他的布局。
静思堂的书房内,油灯的光芒将林默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他面前摊开着老者笔记中关于“灌钢法”的零散记录,以及侯三最新送来的、关于北朝军队装备的情报。情报显示,慕容克退回北方后,并未沉寂,反而大力整顿军备,其麾下精锐“铁鹞子”重甲骑兵的装备似乎有所改良,甲胄的防护力有所提升。
“铁鹞子……”林默的手指敲击着桌面。重甲骑兵是这个时代的陆战之王,冲击力无可匹敌。南朝军队多以步兵和水军为主,在平原野战中对上北朝铁骑,往往处于劣势。要想在未来可能的冲突中占据主动,必须找到克制重甲骑兵的方法,或者……打造出更胜一筹的铠甲兵刃!
灌钢法!这是关键!如果能稳定地生产出性能优于普通铸铁的钢材,不仅能打造更锋利的刀剑,也能制造更坚韧的甲片!
然而,笔记上的记录太过简略,更多的是理论推演和失败教训。真正的工艺,需要大量的实验和摸索。
“看来,必须去一趟作坊了。”林默站起身,眼神决绝。理论知识必须与实践结合,他不能再仅仅坐在书房里遥控指挥。
接下来的日子,林默将静思堂的大部分庶务交由副手处理,自己则带着两名懂些金石之术的门客,直接住进了城郊那座旧铁匠作坊。此举在外人看来,是这位林先生又犯了“钻研奇技”的痴性,甚至引得府中一些不明就里之人暗中嘲笑。唯有谢琰和少数核心人物知道,林默所图非小。
作坊的条件极其简陋。最大的那座土高炉黑黢黢地矗立在院子中央,旁边是笨重的皮革风箱,几个赤着上身、满身汗水和煤灰的老师傅带着徒弟们,正围着炉子忙碌,空气中弥漫着煤烟和金属灼烧的刺鼻气味。
林默的到来,让老师傅们有些拘谨,也有些不服。他们世代打铁,经验丰富,对这个年轻得过分、据说靠“奇思妙想”上位的“先生”并不完全信服。
林默也不摆架子,他换上粗布短打,亲自参与进去。他并不指手画脚,而是先仔细观察现有的工艺流程,从选矿、破碎、烧炭、装炉、鼓风到锻打,每一个环节都看得仔细,问得详尽。
“王师傅,这铁矿砂含硫似乎过高,是否考虑过先用清水淘洗,或者掺入石灰石煅烧,以去除杂质?”林默指着堆放在角落的矿石问道。
为首的王师傅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闻言愣了一下,瓮声瓮气道:“先生,祖辈传下来的法子就是这样,掺石灰石?没试过,怕是会影响炉温。”
“不试试怎么知道?”林默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杂质少了,出来的生铁品质才会更好。我们不仅要会打铁,更要懂得改良材料。”
他又看向那巨大的风箱:“李师傅,这风箱靠人力拉动,费力且风量不稳,能否尝试用水力驱动?我在田庄看过水车,若能连接传动机构……”
负责鼓风的李师傅张大了嘴,水力鼓风?这想法闻所未闻!“先生,这……这能成吗?而且改造起来,耗费不小啊。”
“耗费我来想办法。”林默斩钉截铁,“只要能提高炉温,稳定风量,再大的耗费也值得!炉温是关键!”
他不仅提出想法,更亲自参与设计和试验。他根据记忆中的流体力学知识,重新设计了风箱的内部结构,使其效率更高;他指挥工匠尝试建造一个小型的水力传动模型,虽然屡屡失败,却积累了宝贵的经验;他严格按照老者笔记中的比例,尝试不同的生铁和熟铁叠打方式,摸索“灌钢”的奥秘。
过程是枯燥而痛苦的。失败是家常便饭。炸炉、铁水凝结、锻打开裂……各种意外层出不穷。耗费的矿石、木炭、人力如同流水。连最初不服气的王师傅等人,看着林默与他们一样满身污秽、不眠不休地守在炉前,眼神也从最初的怀疑,渐渐变成了敬佩和一丝同甘共苦的认同。
“先生,您何必亲自受这份罪……”一次炸炉后,王师傅看着脸上被熏得乌黑、手臂被火星烫出水泡的林默,忍不住劝道。
林默用布条随意包扎了一下伤口,目光依旧紧盯着重新修砌的炉膛,声音沙哑却坚定:“不受这份罪,怎么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怎么能打出真正的好钢?王师傅,我们做的,不仅仅是打铁。”
他的坚持和投入,逐渐感染了作坊里的每一个人。一种前所未有的凝聚力和目标感,在这个曾经死气沉沉的作坊里滋生。大家开始主动思考,尝试改进,虽然过程缓慢,但一些细微的进步开始显现——炉温似乎更稳定了一些,偶尔能得到几块杂质更少的生铁,锻打出的铁器韧性似乎也有所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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