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林峰点头,“这只是一个开始,是投名状,也是敲门砖。我手中掌握的证据远不止这些,但它们分散、敏感,需要在一个绝对安全、且有足够力量推动的前提下,才能系统地整理和提交。我更重要的价值在于,我了解他们运作的细节,熟悉其中的关键人物和薄弱环节。我可以在明处,也可以在暗处,协助推动调查。”
他稍微放松了按着档案袋的手,但没有完全松开:“此外,我在果城并非孤身一人。高新区管委会主任郑明宇同志,始终保持了清醒;退休的老规划师赵工、前组织部的李老,都掌握着部分关键信息;还有一些被他们排挤、但心怀正义的同志。这些,都可以成为未来的助力。”
周岚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上轻轻敲击。林峰展现出的,不仅仅是个人的勇气和证据,还有一个初步的、潜在的支持网络。这增加了他的话的可信度,也提升了这件事的操作空间。
“你为什么认为,我会愿意冒这个风险?”周岚抛出了一个核心问题,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林峰的眼睛,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林峰迎着她的目光,毫不退缩:“于公,清除腐败,优化政治生态,是您作为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职责所在,也是大势所趋。刘国栋派系的所作所为,与中央和省委的要求背道而驰,迟早会出问题。于私……”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他们曾试图伤害您,虽然未遂,但这份恶意是真实存在的。我不相信您会对此无动于衷。更重要的是,这件事如果操作得当,不仅是清除毒瘤,更是树立一个标杆,展现省委,特别是组织部在匡正风气、选贤任能上的决心。这对您个人的政治声誉和未来布局,有百利而无一害。”
他几乎是将所有潜在的利弊,包括周岚可能获得的“政治收益”,都摊开在了桌面上。坦诚得让人心惊,也精准得让人心动。
周岚沉默了更长时间,书房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她在权衡,在判断。风险确实存在,刘国栋在省里也并非全无根基。但林峰的出现,他带来的信息,他展现出的素质和潜力,以及这件事背后蕴含的巨大政治价值和正义性,都构成了强烈的吸引力。
终于,她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沉的夜色和院内亮起的路灯。几分钟后,她转过身,脸上恢复了那种从容而坚定的神色。
“档案袋,留下。”她走回书桌,语气做出了决定,“我会看。关于两年前的事,以及你在果城的遭遇,组织上会予以关注。”
她没有明确说“合作”,但话语中的意味已经不言而喻。
“谢谢周部长。”林峰知道,第一步,他成功了。他轻轻将档案袋推了过去。
“你在省城,有什么打算?”周岚坐回座位,语气缓和了一些,更像是在询问一个可能的“合作者”的规划。
“我正在熟悉环境,寻找合适的机会。”林峰回答,“郑明宇主任给我写了一封去省委党校的推荐信,或许可以作为一个起点。”
周岚微微颔首:“党校是个学习沉淀的好地方。推荐信你照常去用。其他的……等我看完这些,我们再联系。”她拿起一张便签,写下一个私人号码,递给林峰,“这个号码,仅限于紧急情况,或者我联系你。”
“明白。”林峰郑重地接过纸条。这不仅仅是号码,更是一种初步的信任和接纳。
“今天就到这里吧。”周岚端起了茶杯,这是送客的暗示。
林峰起身,再次微微欠身:“周部长,告辞。”
当他走出书房,走下楼梯时,能感觉到背后那道深邃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无根之萍,他找到了一座可以依靠,但也需要小心翼翼去攀爬和借力的山峦。一场真正的博弈,随着这次书房对弈的落幕,正式进入了新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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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果城,马卫国家中。
马卫国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省城的眼线刚刚汇报,林峰进入了省委家属院,而且是周岚所住的那一片区域!进去待了将近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他们在里面谈了什么?!”马卫国对着电话低吼,声音因为恐惧而有些变形,“周岚肯定什么都知道了!林峰那个王八蛋,肯定把我们卖得干干净净了!”
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象着各种可怕的场景:林峰声泪俱下地控诉,周岚勃然大怒,当场打电话给纪委……他甚至仿佛听到了警笛声。
“秘书长,您冷静,也许……也许只是普通感谢……”电话那头的人试图安抚。
“普通感谢需要在家里谈一个小时?!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马卫国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完了,全完了!刘市长知道了吗?快,给我接刘市长电话……不,我亲自过去一趟!”
他慌乱地套上外套,手都在发抖。‘林峰这一手太狠了!直接捅到天上去了!周岚要是铁了心查,我们这些年做的事……不行,必须想办法,必须阻止他们!’ 他此刻无比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更果断地让林峰“彻底闭嘴”。现在,这条漏网之鱼,已经快要变成掀翻他们大船的巨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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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城,林峰临时住所。
林峰回到住处,第一时间给姜欣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见面顺利,初步接触达成。”
很快,姜欣回复了一个简单的笑脸表情和两个字:“安心。”
看着这两个字,林峰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他知道,无论前方的路多么艰险,总有一个地方,一个人,在等他回去。这份温暖,是他敢于在刀尖上行走的最大底气。他收起手机,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省城璀璨的夜景,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接下来的每一步,都需要更加谨慎,也更加果决。周岚这座靠山,他靠上了,但能否借势而起,还得看他自己的本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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