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掌心传来微弱却真实的心跳和暖意,男孩紧绷的小脸终于放松了些许。他低头看着掌中的小鸟,用指腹极其轻柔地、笨拙地拂去它羽毛上的灰尘,动作带着一种生涩的温柔。
“看你还挺有灵性,知道本少爷是好人。”
他一边低声嘀咕着,一边忍不住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小鸟的脑袋,那动作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怜惜,“放心,等你翅膀养好了,本少爷就放你走,天高任你飞。”
(二)
在白焱砾小心翼翼的照料下,慕亦碟翅膀上狰狞的伤口开始缓慢愈合。清凉的药草、每日新鲜的清水和捣碎的米粒,还有男孩絮絮叨叨的“训话”和偶尔笨拙却温柔的抚摸,成了她生命中从未感受过的、温暖的光。
然而,她道行尚浅,无法化形,满腔的感激与日渐滋生的依恋,只能深埋心底,无法宣之于口。她只能用自己唯一的方式回报——沉默而固执的陪伴。
她很快发现,偌大的白府,仆从如云,但这个救了她的小少爷,内心似乎有着与身份不符的、深沉的孤独。真正能与他平等对话、敢与他嬉笑怒闹的人寥寥无几。他总是独自在空旷的庭院里专注练剑、沉默读书,或是望着高远的天空长久发呆。
于是,慕亦碟成了他无声的小影子。当他读书时,她便安静地停在他窗棂上,梳理羽毛;当他练剑时,她就在不远处的枝头,歪着小脑袋全神贯注地看着;当他眉宇间笼罩着不属于孩童的阴郁时,她会奋力飞到他面前的石桌上,跳来跳去,发出清脆婉转的鸣叫,试图用小小的身躯驱散那片阴霾。
白焱砾似乎也默许了这份特别的陪伴,偶尔会对着她自言自语,分享一些孩童的烦恼和天马行空的幻想。那段时光,青鸟的翠羽与男孩的孤独,在庭院的光影流转中,交织成一段静谧而温暖、无声胜有声的画卷。
然而,命运的齿轮从未停止转动。慕亦碟的“劫数”之期,如同悬顶的剑,正悄然逼近。妖界的朋友早已多次传来急切的讯息,字字泣血,催促她速速返回妖界避劫修炼,刻不容缓!
妖界——那是上千年前,由那位威震寰宇、以杀伐果断着称的临昭神尊亲手设下强大封印的庇护所。
那封印如同一个倒扣的、坚不可摧的琉璃巨碗,不仅隔绝着外界(尤其是虎视眈眈的魔族)的侵袭,更有一条铁律般的法则——除身负妖族纯正血脉者,其余种族,无论神、魔、人,皆无法踏足其中!那是妖族在动荡天地间最后的、也是最坚固的堡垒与净土。
慕亦碟深知劫数的可怕。妖修之路,每一次大劫都是九死一生的生死关隘。成功化形,则脱胎换骨,修为暴涨;一旦失败,轻则被打回原形,千年苦修付诸东流,重则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更遑论,在妖界之外,魔族的爪牙如同暗夜中的毒蛇,时刻搜寻着落单的妖族,欲除之而后快;而人界之中,那些以“降妖除魔”为己任的修士,同样是她避之不及的致命灾厄。
留下,不仅自身危在旦夕,更可能将这致命的灾祸,引向她最不愿伤害的人——那个给予她温暖和庇护、点亮她生命的小男孩。
留下,是饮鸩止渴的奢望;离开,是剜心刺骨的抉择。
最终,在一个浓得化不开的、万籁俱寂的漆黑夜幕下,慕亦碟站在白焱砾熟睡窗外那熟悉的枝头,久久凝望着屋内那模糊而安稳的轮廓。清冷的月色在她翠绿的羽毛上流淌,映照出她眼中浓得化不开的眷恋与刻骨的不舍。
几滴冰凉的露珠,无声地坠落在叶片上,如同无声的告别。她最后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如同呜咽般的轻鸣,终于猛地振翅,带着决绝的勇气,毅然决然地冲入茫茫夜色,朝着遥远而未知的妖界方向,头也不回地飞去。夜风卷起她小小的身影,也带走了庭院里最后一丝青翠的生机与温度。
(三)
穿越临昭神尊布下的无形屏障时,一股浩渺苍凉、却又无比亲切熟悉的磅礴气息瞬间包裹了慕亦碟。仿佛投入了母亲的怀抱,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窥探、杀意与喧嚣。
妖界广袤而奇异,奇峰林立直插云霄,古木参天蔽日,流淌的溪水泛着梦幻般的灵光。
她找到一处位于幽深山谷最底部的僻静之地,这里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的乳白色薄雾,是闭关修炼、迎接那九死一生劫数的绝佳所在。
然而,即便身处这绝对安全的庇护所,她的心湖却从未真正平静。小男孩清澈执拗的眼神、别扭的关心、孤独的背影,总是不期然闯入她的思绪,搅动一池春水。她无时无刻不牵挂着他是否安好,是否还记得那只曾经短暂陪伴过他的青鸟。
更深的恐惧如影随形——她害怕自己无法渡过那恐怖的劫数,害怕永远没有机会再回到他身边,哪怕只是远远地、偷偷地再看一眼。
这份刻骨铭心的思念与执念,成了支撑她日夜苦修、疯狂冲击化形瓶颈的最强动力,也成了她对抗劫雷时,心中最后一道不灭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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