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毫不掩饰的不悦,甚至带着一丝被冒犯的迁怒,瞬间弥漫开来。
“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凌归的声音低沉冰冷,像淬了寒冰的刀锋,每一个字都带着质问和烦躁。
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尤其是带着“情愫”意味的麻烦!
一个怡鸢妖君已经够让他恶心透顶了!
慕湘被凌归那冰冷刺骨、毫无温度的眼神看得浑身一激灵,仿佛被无形的寒针扎了一下。
巨大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眼眶立刻红了。
但她死死咬住下唇,想起对哥哥的保证,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慌乱地低下头,两只小手在宽大的袖子里紧紧绞着绣帕,几乎要将那上好的鲛绡撕裂,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发出一丝声响惹他更加不快。
慕辰不动声色地微微侧身,高大的身形巧妙地挡在了妹妹与凌归冰冷的视线之间。
他步履从容地走到狼藉的案几旁,袍袖随意一拂,一股柔和的力量荡开,将散落的果屑和玉屑扫到一边,清理出一片干净的地方,自顾自地坐下,顺手拎起幸存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澈的酒液(幸好这壶身够硬):“听闻你心情郁结,特来寻你坐坐。下界那些捕风捉影、哗众取宠的流言蜚语,不过是过耳清风,何必为此劳神动气?你我相知多年,孰真孰假,岂非洞若观火?”
凌归重重地冷哼一声,劈手夺过慕辰刚倒满、还未来得及喝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辛辣醇厚的仙酿如同滚烫的岩浆灌入喉中,似乎短暂地灼烧掉了一丝暴戾,但那深入骨髓的屈辱感却如附骨之蛆,丝毫未减:“过耳清风?子虚乌有?那怡鸢妖君如同跗骨之蛆,阴魂不散!恨不得将本君每一寸骨头都拆解开来,看看是不是像她死去的旧情人!若非她行止放荡,不知检点,怎会生出这等污秽腌臜的谣言?简直是……晦气缠身!”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刻骨的厌恶。
“怡鸢妖君行事……”
慕辰斟酌着开口,他确实比凌归知道更多一些关于那位已逝林沐风的模糊往事,但也仅限于此,“她或许……”
“本君不管她有什么狗屁隐情!”
凌归暴躁地打断,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猛地将空杯掼在案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杯底甚至震裂开细纹,“本君只求她滚得远远的!别再让本君看见她那双令人作呕的眼睛!”
他霍然转头,目光灼灼地逼视着慕辰,带着一股近乎蛮横的执拗,“你来,若只是为了说这些不痛不痒的安慰话,大可不必!区区流言,还乱不了本君的道心!”
他语气强硬,斩钉截铁,仿佛在向天地宣告。
然而,在那强行撑起的强硬之下,一闪而过的,是深藏眼底、难以磨灭的阴郁和烦躁。
那眼神出卖了他——这“区区流言”,早已如毒藤般缠绕上了他的傲骨。
慕辰看着好友这副强撑的、色厉内荏的模样,心中了然,也不再徒劳地试图揭开那道流言的伤疤。
他转而谈起了近期天河水军的布防调整、几处秘境出现的异动,以及一些修炼上的晦涩心得,试图将凌归的思绪从那团污浊的泥沼中牵引出来。
稍远的地方,慕湘努力扮演着“安静影子”的角色。
她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方云石矮墩上,双手叠放在膝头,低眉顺眼。
然而,那长长的、浓密的睫毛下,一双眼睛却不受控制地、贪婪地追随着凌归的身影。
看着他紧锁的、如同刀刻斧凿般的眉头,看着他眼中那挥之不去的、浓得化不开的阴霾,看着他因强压怒火而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条……
她袖中紧攥的手帕早已被冷汗和指甲掐出的印痕浸透。
一股前所未有的、尖锐的敌意和憎恶,如同淬毒的荆棘,在她心底疯狂滋长蔓延。
都是那个该死的怡鸢妖君!
那个不知廉耻的下贱妖女!
是她!
像一团肮脏的阴云,遮蔽了她的凌归哥哥身上的光芒!
是她!
用那些恶心的手段和流言,玷污了他清冷如月的名声,让他如此痛苦煎熬!
流云台外,瑰丽无边的仙霞依旧在无声地流淌、变幻,洒下万道金光。
然而,这神圣的光芒却丝毫无法穿透凌归心头的厚重阴霾,也消融不了慕湘眼中悄然凝结、蓄势待发的冰冷寒霜。
怡鸢妖君那“替身”之说掀起的滔天巨浪,其裹挟的恶意与误解,正化作无形的涟漪,悄然扩散,扭曲着更多人的心境,将原本就波谲云诡的六界局势,推向一个更加复杂叵测、暗流汹涌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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