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远处传来鸡叫。
第一声。
第二声。
第三声。
不对劲。这个时辰不该打鸣。
沈照看向窗外,天边泛出一点灰白,可月亮还挂在中天。
“假晨。”她低语,“有人在改时辰。”
闻人烬咬住嘴唇,没出声。
地底又响了。
这次不是啃噬,是刮擦。
指甲划过木头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东南角的探阴棒剧烈震动,杆身发出嗡鸣,紧接着,“啪”地断成两截。
沈照猛地抬头,看向主屋方向。
童尸还在棺中,但她感觉到一股阴流正在苏醒。不是来自尸体本身,而是从地基深处涌上来的一股寒意。
闻人烬抓住她的手臂,指了指自己耳朵,又指了指地面。
她在问:听得见吗?
沈照点头。
声音来了。
不是从地下。
是从墙上。
某块剥落的墙皮后面,传出极轻的“沙……沙……”声,像无数细足在爬行。节奏很慢,但越来越密。
闻人烬慢慢抽出刀片,准备跳下去查看。
沈照一把拉住她,摇头。
她指着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耳朵,最后比了个“三”的手势。
三息。
她们屏住呼吸。
沙声逼近墙角,离探阴棒残骸只剩一步。
就在那一刻,沈照突然抬手,将朱砂笔掷出。
笔尖钉入墙缝,红痕渗出,像血。
墙内瞬间炸开一阵密集抖动,仿佛里面有东西被刺中,疯狂挣扎。接着,一切归于寂静。
闻人烬松了口气,正要说话。
沈照却抬手示意她别动。
她盯着那支笔。
朱砂没有干。
反而顺着墙缝往下流,越流越多,颜色越来越深,最后滴落在地,发出“嗒”的一声。
不是红色。
是黑的。
闻人烬伸手碰了下,指尖沾上一点,凑近鼻尖。
没有气味。
可她忽然觉得太阳穴一胀,眼前闪过一个画面——漆黑隧道里,无数节肢生物簇拥着一口石棺,棺盖刻着“子口吞阳”四个字。
她猛地甩头,画面消失。
沈照看着她,眼神变了。
“你也看见了?”
闻人烬点头。
“那不是幻觉。”沈照低声说,“是它主动传进来的。”
“什么意思?”
“它不想藏了。”沈照盯着那滩黑液,“它在告诉我们,它准备好了。”
外面鸡叫又起。
这次是五声连鸣。
沈照翻身下梁,动作轻巧。她走到门口,把油灯吹灭。
黑暗吞没屋子。
她站在门后,听着地底的动静。
闻人烬跟下来,捡起地上的铜钱,一个个塞回皮衣。她试了试,铜钱不再发光,也不再共振。
“它们废了。”她说。
“不一定。”沈照接过一枚,放在耳边摇了摇,“里面还有空腔。”
闻人烬愣住。
她接过铜钱,用力掰开。
两片铜钱分离,中间夹层露出一丝灰白粉末——是新的朱砂。
她抬头看沈照。
沈照嘴角动了动,没笑,但眼神亮了一下。
“它以为断了我们的线。”她说,“可它不知道,我们也能织网。”
远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不是一个人。
是两双鞋底踩在青石上的声音,一轻一重,节奏稳定。
沈照熄了最后一丝情绪,贴墙而立。
闻人烬握紧刀片,站在她身后半步。
门缝外,月光照出两个影子。
一个高瘦,拄着拐。
一个矮胖,手里提着个布包。
布包渗出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沈照认得这个味道。
是王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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