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贵慢悠悠地又喝了口茶,咂咂嘴:“年轻人嘛,看见漂亮姑娘,凑近乎送点小零嘴,有啥大不了的?我看那来喜,比你那在铺子里连算盘都打不利索的侄子强。” 他这话说得直白,毫不客气。
柳嫂子被噎了一下,脸上有些涨红:“嘿!李富贵!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我可是为春纤好!你想想,来喜那小子,爹娘都是庄子上刨土的,自己在府里要根没根,要基没基,就是个跑腿打杂的命!春纤跟了他,能有什么好前程?难不成以后跟他回庄子上种地去?风吹日晒的!我这可是为她打算,给她寻个城里铺子的安稳日子,她倒好,眼皮子浅,被几包破糖烂果子就哄了心去!”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些,连附近几个切菜的帮厨都放慢了动作,偷偷往这边瞧。
李富贵哼了一声,把茶壶重重往桌上一放:“前程?在这王府高墙里头,安安分分、手脚干净、别惹是生非,就是最大的前程!我看俩孩子,一个老实肯干,一个手巧心细,挺般配。总比有些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净想着攀高枝,最后摔得鼻青脸肿强!” 他这话意有所指,既指柳嫂子的侄儿,也暗讽柳嫂子本人。
柳嫂子没得到支持,反而被抢白了一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悻悻地站起身:“得!算我白来!跟你这糙人说不通情理!” 说完,扭身就走,棉帘子被她甩得啪一声响。
她一走,厨房里压抑的气氛顿时一松。喜鹊立刻凑到李富贵身边,眨着大眼睛,小声问:“师傅,师傅!柳嬷嬷又想拆散春纤姐和来喜哥啊?”
李富贵瞪她一眼,作势要敲她的头:“大人的事,小孩少打听!剥你的荸荠去!再偷懒中午真没你的肉片!”
喜鹊缩缩脖子,却没走开,嘟着嘴说:“可是……来喜哥人多好啊!上次我搬不动那袋面粉,还是他帮我扛到库房去的呢!他还……他还偷偷问过我春纤姐爱吃啥呢!”
李富贵动作一顿,斜眼看她:“哦?他还问你这个了?”
“对啊!”喜鹊见师傅有兴趣,立刻来了精神,“他前两天还偷偷问我,能不能教他做两道简单又好吃的点心,说是……说是想学了,以后有机会做给春纤姐尝尝!” 小丫头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来喜哥可真有心!”
李富贵闻言,脸上的横肉抖了抖,难得地没再骂人,只是哼了一声,语气却缓和了不少:“算那小子还有点良心。” 他重新拿起勺子,走向灶台,嘴里嘀咕着,“这世道,真心比啥都强……可惜啊,真心往往抵不过算计。”
就在这时,厨房负责采买的赵婆子 拎着满满一大篮还带着露水的新鲜蔬菜进来了,黄瓜顶花带刺,茄子紫得发亮,青菜嫩得能掐出水。她嗓门更大:“哎哟喂,可累死老娘了!今儿个集市上的菜水灵得很!这黄瓜,给王妃拌个凉菜最是爽口!”
她放下菜篮子,擦着汗,神秘兮兮地凑到李富贵旁边:“李大哥,刚才我回来的时候,看见钱槐钱副总管,在针线房后头那月亮门洞子那边,跟柳嫂子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啥呢!我看柳嫂子那脸色,可不太好看!”
李富贵翻炒着锅里的菜,头也不抬:“钱槐那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准没好事儿!甭理他!”
赵婆子压低声:“我听着,好像……又提起春纤和来喜的事了!”
李富贵的手顿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钱槐这人,心眼小,爱搬弄是非,他掺和进来,这事恐怕就更复杂了。他看了一眼旁边竖着耳朵听的喜鹊,呵斥道:“还愣着干嘛?赶紧收拾菜!再多嘴,今晚刷所有的锅!”
喜鹊吐了吐舌头,赶紧跑去帮赵婆子收拾蔬菜,心里却替春纤和来喜捏了把汗。这王府里,看似平静,可底下这点儿女情长的微波小澜,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这些暗地里的风吹成了惊涛骇浪。大厨房这个情报站,今天又接收和扩散了新的信息,而由此引发的连锁反应,才刚刚开始酝酿。空气里,除了饭菜的香气,似乎又隐隐多了一丝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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