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宫的梅花开得正艳,点点红蕊映着未化的残雪,清冽的香气弥漫在庭院中。秦昭穿着那身粉嫩的小棉袄,像只活泼的小兔子,正在雪地里堆一个歪歪扭扭的雪人。小手冻得通红,她却玩得不亦乐乎。
“哎呀,小殿下,仔细冻着了!” 一个温和带笑的声音传来。秦昭抬头,看见太后身边那位总是安静含笑、名叫素云的宫女正捧着一个暖手炉走来。素云将暖炉塞到秦昭手里,又很自然地蹲下身,用自己温热的手掌包裹住秦昭冻得冰凉的小手,轻轻揉搓着。
秦昭舒服地眯起眼,目光却被素云的动作吸引了。素云的手指修长灵活,揉搓的动作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和力道,秦昭手上的寒意竟真的飞快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暖洋洋的舒适感。
“素云姑姑,你的手好厉害!” 秦昭惊奇地瞪大眼睛,毫不吝啬地夸奖,“像有魔法一样!昭昭的手一下子就暖和了!”
素云被她童真的话语逗笑了,脸上飞起两朵淡淡的红云,羞涩地低下头:“小殿下谬赞了。不过是些推拿活血的小手法,奴婢在宫外跟一个老郎中学过几天,当不得什么。”
“推拿活血?” 秦昭好奇地重复着这个词,小脑袋里充满了问号,“那也很厉害呀!比太医院那些老头子厉害多了!他们只会开苦苦的药!”
素云的笑容更羞涩了,带着一种根深蒂固的谦卑和认命:“小殿下说笑了。奴婢女儿身,会这些粗浅玩意儿,不过是伺候主子们时能尽点心罢了,哪里敢跟太医大人们相提并论。能安安稳稳在宫里伺候太后娘娘,就是奴婢的福分了。” 她轻轻拍了拍秦昭的手背,温声道:“小殿下快回殿里暖暖吧,雪地里玩久了寒气入体就不好了。” 说完,便恭敬地退下了。
秦昭抱着暖手炉,站在雪地里,看着素云姑姑离去的、温顺而略显单薄的背影,小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女儿身……会这些……当不得什么……安安稳稳在宫里伺候……”
素云姑姑那带着羞涩和理所当然的话语,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秦昭原本单纯澄澈的心湖,第一次激起了困惑的涟漪。
为什么?
为什么素云姑姑这么厉害的手艺,因为是“女儿身”,就只能用来“伺候主子”,还“当不得什么”?
为什么太医是老头子,就能被尊称“大人”,开苦苦的药也没人说“当不得什么”?
她的小脑袋瓜开始飞快地转动,把眼前看到的、听到的,和她记忆中那些模糊的、习以为常的画面串联起来。
她想起母妃萧皇贵妃: 母妃多厉害啊!能管着昭华宫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井井有条;能看懂厚厚的账本,比父皇身边那个老是算错数的老太监厉害多了;母妃还会写很漂亮的字,会画好看的花鸟。可是……母妃好像也只能待在昭华宫里,最多去皇祖母那里请安。她从来没见母妃像父皇一样,穿着龙袍坐在金銮殿上,对着那么多穿着官服的大人们说话。那些官服里,好像……都是男的?
她想起太后宫里的其他宫女: 素锦姑姑做的枕头最舒服,针线活比尚服局最好的绣娘还细;另一个叫春桃的姐姐,认字特别快,皇祖母念话本子卡壳了,她都能小声提醒;还有管小厨房的柳嬷嬷,做的点心连父皇都夸……可是她们都跟素云姑姑一样,说自己是“奴婢”,说会的东西“不值一提”,她们也只能在长乐宫小小的天地里忙碌。
她再想想集市上看到的人: 卖糖画烤地瓜的吴大娘,嗓门洪亮,一个人管着大铁桶,收钱找零麻利得很,周围的人都叫她“吴老板”,没人说她是“女儿身”不该卖东西;那个配药的“阿姨”,穿着白大褂,说话很严肃,旁边的人都很听她的;还有那个修好朱小哥木头小鸟机关的女摊主,手指翻飞几下,小鸟就又“啾啾”叫了……在集市上,男人女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卖东西的、买东西的、修东西的……好像没人特别在意谁是“女儿身”。吴大娘更是厉害,她的烤地瓜是整个集市最香的!大家都喜欢她!
对比像一道强烈的光,瞬间照亮了秦昭心中那模糊的、从未被清晰意识到的界限。
宫里的女子,都很厉害。
集市上的女子,也很厉害。
可是……为什么宫里的女子,只能在这里?只能做这些“伺候人”的事情?她们会的那么多、那么好的本事,为什么只能被说成“当不得什么”?为什么她们不能像父皇那样?不能像那些穿着官服的大臣那样?不能像集市上那些自由自在的“老板”、“药师”、“师傅”那样?
小小的秦昭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不是像辣椒酱太辣了那种直接的不舒服,也不是像鞋子不合脚那种具体的别扭。它是一种更深沉、更模糊、却又更让她心里发闷的感觉。就像看到一只本该在天空自由飞翔的、有着漂亮羽毛的小鸟,却被关在一个虽然华丽、却无比狭小的金丝笼里,所有人还都对它说:“你是鸟儿,在笼子里唱歌就好了,飞出去?那是不守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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