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回咸阳时,公输轨正在改进 他的“公主纺车”的水力传动机构。当宫人将陇西的喜报大声宣读出来后,整个将作少府的工坊都安静了下来。
公输轨放下手中的锉刀,那为他赢得无上荣耀的“工匠之花”所带来的喜悦,在这一刻显得……有些单薄了。他走到窗边,望着东南方向,仿佛能感受到那股源自岐山的力量。
“电……”他喃喃自语,布满老茧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窗棂上划动着。他精通杠杆、齿轮、水力,认为已经触摸到了“力”的根本。可这“电”,无形无质,却能凭空生出稳定光明,这完全超出了他赖以成名的知识体系。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攫住了他——不是嫉妒,而是一种渺小感,以及随之而来的、更强烈的求知欲。
“翟辛那小子……走得更远了。”他低声对身边的得意弟子说,“我们的水车、齿轮,不过是借势、传导。他们……他们这是在‘创造’一种力啊!”
他回到案前,看着自己那些引以为傲的复杂图纸,第一次觉得它们似乎……有些笨重了。
“师傅,那我们……”弟子有些茫然。
公输轨沉默良久,眼中重新燃起火焰:“学!立刻去清晖学堂格物科,把他们所有关于‘电’的讲义、笔记,哪怕是只言片语,都抄录回来!我们的水力不能停,但这‘电’……将是未来!公主殿下引领的路,不会错!”
他仿佛看到了未来,巨大的水轮或许不再直接驱动机器,而是带动某种装置,发出更强大的“电”,再由“电”去驱动一切……那将是何等光景?
之前去集上的时候秦昭刚兴致勃勃地跟姚哥描述完生辰那晚“工匠之花”照亮夜空的盛况,小脸上满是与有荣焉的兴奋。
姚哥磕着瓜子,听得津津有味,末了翘起大拇指:“牛逼!自己搞出烟花来了!这学习能力和动手能力,妥妥的古代版理工科学霸!”
他放下瓜子,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在摊位底下那个仿佛永远掏不完的背包里摸索起来,“说到烟花,我这儿正好有本相关的‘进阶教材’,你要不要看看?”
说着,他掏出一本封面印着《火药应用与推进技术简史》的、看起来颇为古旧的书籍,明显是他在旧书摊淘来的科普读物,随手像丢一本漫画书一样丢给秦昭。
“喏,接着!这里面讲的东西,可比放烟花刺激多了!” 姚哥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戏谑,“你们工匠不是厉害吗?按照这上面的思路,把烟花里的玩意儿提纯、配比改改,放大规模……嘿,那玩意儿我们管它叫‘炸药’!
开山裂石,崩城陷阵,那可是开疆拓土的绝世利器!比你们现在吭哧吭哧挖地道、扛着云梯攻城可带劲儿多了!”
他一边说,还一边做了个“嘭”地爆炸的手势,配上一脸“你懂的”搞怪表情,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轻飘飘的话语,正将一把足以改变战争形态乃至历史进程的钥匙,递给了眼前这位大秦公主。
秦昭下意识地接住那本书,听到“开疆拓土”、“绝世利器”几个字,原本带着笑意的眼神瞬间一凛。
她虽然对军事具体细节了解不深,但自幼耳濡目染,太清楚更强的武力对父皇、对大秦意味着什么!她迅速翻开书页,
里面那些复杂的化学结构式、爆速计算公式她看不懂,但那些黑火药最佳配比示意图、简易爆炸装置结构图、以及描述爆炸威力的文字,配上姚哥刚才那番话,让她的小手微微有些发凉,又抑制不住地滚烫起来。
“姚哥……此言当真?此物……真有如此神威?”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那必须的!我们那儿打仗早不用这原始玩意儿了,但放在你们这,绝对是降维打击!”姚哥还在那得意,甚至开始口嗨,“回头你再弄出‘电报’他之前提过一嘴,前线发现敌人,
啪,一个电报发回来,这边啪,一个炸药包送过去,完美!”
秦昭已经没有心思听姚哥后面的玩笑了,她紧紧抱着那本《火药应用》,小脸绷得紧紧的,如同捧着一块灼热的烙铁。
“姚哥,此书事关重大,昭儿需立刻带回!”她甚至来不及像往常一样道别,转身就朝着出口方向跑去,脚步是前所未有的急促。
姚哥看着她瞬间消失的背影,挠了挠头,后知后觉地嘀咕:“呃……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应该没事吧?反正他们连电都搞出来了……”
秦昭几乎是心神激荡地捧着书冲回了昭阳殿,直奔父皇的书房。此刻嬴稷正与丞相、太尉等几位重臣商议北方军务,殿内气氛肃穆。
秦昭也顾不得许多,在殿门外调整了一下呼吸,便高声求见:“父皇!儿臣有十万火急之事禀报!”
殿内议事声暂停。嬴稷沉声道:“进来。”
秦昭深吸一口气,双手捧着那本与周围竹简绢帛格格不入的现代书籍,快步走入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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