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又发现了一个新大陆,有着金发碧眼的外邦人,他们的文明已然初显。这是海外舰队带回来的消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卷巨大羊皮舆图。
那幅来自遥远海外的巨大羊皮舆图,被小心翼翼地悬挂在咸阳宫最核心的偏殿内,与那幅描绘着已知“四海”的秦帝国寰宇图并列。
羊皮卷上,那片前所未见的广袤大陆轮廓狰狞,扭曲的山脉与蜿蜒的河流走向诡异,其上标注的陌生文字与绘制的那些金发碧眼、高鼻深目、服饰奇特的人形,无不散发着一种蛮荒而异质的气息,强烈冲击着每一位有幸观览此图的朝臣的认知极限。
朝堂之上,短暂的死寂后,便是难以抑制的哗然与窃窃私语,新奇、惊叹、警惕、乃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在朱紫公卿之间弥漫。
而皇帝嬴稷,独自伫立在这两幅图前,背影如山岳般凝定。
他的目光,如同最锐利的鹰隼,穿透了羊皮卷上模糊的墨迹与色彩,死死锁定了那片未被大秦黑龙旗覆盖的广袤区域。
群臣看到的是异域风情与潜在威胁,他看到的,却是使命,是诱惑,是征程的延续!体内那属于祖龙、属于历代先王征服者的血液,在四海升平的颂歌中沉寂数年后,此刻如同遇到干柴的烈火,再次灼热地、不可抑制地沸腾起来!
四海升平?那只是旧世界的秩序已然臣服。他的征程,应是星辰大海,是凡日光所照之处,皆为秦土!
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胆而决绝的念头,在他心中如雷霆般炸响,迅速凝聚成型。
数日后的咸阳宫正殿,大朝会。
气氛庄严肃穆到了极致,连平日里最沉稳的老臣,也能感受到空气中那不同寻常的、几乎凝滞的张力。
当首席内侍官躬身向前,缓缓展开那卷明黄夺目的绢帛,用一种因极力克制却依旧带着微颤的尖细嗓音,唱出那石破天惊的旨意时,仿佛一道九天惊雷,直劈殿宇!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膺昊天之眷命,统御万方,今四海虽靖,然寰宇之大,岂止于斯?海外新陆,夷狄环伺,此乃上天授我大秦以开万世太平之机!朕决意,亲率王师,跨海远征,扬威域外,使我大秦旌旗,遍插寰宇!”
旨意前半段已让群臣心头巨震,陛下要御驾亲征,远涉重洋!这风险……然而,不等他们细想,更猛烈、更具颠覆性的内容如同第二重雷暴,轰然砸下——
“皇女昭,聪慧敏睿,仁德布于四海,功绩着于朝野。自清晖立学,惠及黔首;鸡鸭富民,仓廪丰实;神雷慑服,万邦来朝……其才其德,堪承社稷之重!
兹恪遵祖宗遗训,俯顺舆情,册封皇女昭为皇太女,正位东宫,授以监国摄政之权!朕远征期间,国之一应军政要务,皆由皇太女决断!”
“钦此——!”
“皇太女?!”
“监国摄政?!”
满朝文武,即便是那些早已深受秦昭带来的种种“神异”恩惠,或内心认同其理念的大臣,此刻也被这开天辟地头一遭的册封震撼得心神俱颤,几乎站立不稳!
自古储君皆为皇子,宗法礼制,千百年如此!立皇女为储,并赋予毫无掤肘的监国大权,这简直是……悖逆祖制!
然而,那旨意中历数的桩桩件件功绩,清晖学堂的朗朗书声,民间丰盈的仓廪,边塞稳固的防线,海外扬威的舰队……哪一件不是这位年仅十七的公主亲手推动或深度参与?
她的智慧,她的胸怀,早已超越年龄,甚至超越了性别之限!再看御座之上,嬴稷那如同钢铁铸就、不容置疑的决绝眼神,以及那即将踏上海外远征、开疆拓土的庞大计划……
所有试图反对的言辞,竟都哽在喉间,被这巨大的信息冲击与现实考量堵得难以出口。大殿之内,陷入了一种极度压抑的、风暴来临前的死寂。
就在这片死寂中,侧殿门开。
十七岁的秦昭,身着特制的皇太女礼服,缓步而出。
那礼服不再是公主的柔美制式,玄衣纁裳,庄重深沉,其上以金线精绣着象征承天受命的玄鸟与绵延不绝的山河纹样。
她头上戴着的,是比公主珠冠更加巍峨、象征储君身份的东宫珠冠,垂下的玉旒微微晃动,在她光洁的额前投下晃动的阴影,也半掩住了她此刻的眼神。
她的小脸紧绷着,最后一丝属于少女的稚气在这庄严肃穆的时刻彻底褪去,展露出的容颜绝丽,却更引人注目的是那眉宇间凝聚的、一种与年龄全然不符的沉静与威仪。
她一步步走向御阶之下,步履稳定,裙裾不动分毫。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群臣的心弦上。
终于,她行至御座之前,在无数道混杂着震惊、审视、期待、乃至疑虑的目光中,缓缓跪下,双手平稳而郑重地高举过头,接过了内侍官递来的、那沉甸甸的、代表着无上权柄与更沉重责任的玉圭和金册。
“儿臣……领旨谢恩!”她的声音响起,清晰、稳定,没有丝毫颤抖,如同玉磬轻击,回荡在寂静得能听见呼吸的大殿中,“定不负父皇重托,不负大秦万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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