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漆黑的夜晚,一间破旧的小屋,读书郎王苏璋对着昏暗的油灯若有所思。
突然,门口一点轻微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他以为是老鼠,并不理会,继续出神。
只是这声音虽小却很固执,响响停停,持续不断。少年到底坐不住了,他起身打开了柴门,闻声载进来一个实物,竟然是一名女子。
少年大吃一惊,赶紧蹲下身查看,却见那少女一脸污血,极度虚弱。见到他后,终于坚持不住,昏死过去。
少年见她伤势严重,急忙将少女抱进屋内,放床上平躺好,虽然男女有别,但此时也顾不了许多。
他打来清水擦洗她脸上的污血时大吃一惊,少女不但全身伤痕,面容更是恐怖,鼻梁骨生生被钝器打折,皮肉外翻化脓,容貌尽毁。
他心中虽疑惑她为何出现在此且身负重伤,或许是遭遇了仇家的追杀,但也不忍心见死不救,赶忙找出家中仅有的一些草药,捣碎敷在少女伤口之上。
不多时,少女嘤咛一声缓缓醒来,看到少年时惊恐万分,待看清周围环境确认自己获救后才稍微平静。
少年温言询问,少女不哭泣亦不作答。
他只好作罢,将煮好的米糊晾温后给她喂下,默默照顾着她。
日子一天天过去,少女的伤逐渐好转,且主动尝试替他分担一些简单家务,但她依然沉默不言,用点头和摇头跟少年交流。
少年只道她可能是哑巴,却丝毫不嫌弃她。每日坚持给她讲书中有趣的故事,讲当地的风俗习惯,人情世故,教她识字绘画,试图让她敞开心扉。
那少女也学的很认真,不懂的地方用手势比划请教!
这样过了大半年,一日,少年像往常一样念书给她听,少女突然开口,语速缓慢且十分生硬的问他:“你为何不问我的来历?”
他奇怪她的发音,却依旧放下书册,温和说道:“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感动,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去了厨房。
……
转眼间二十年时间过去了。
也就是在这个冬天最寒冷的那个月,启乾两国长达十年的战争终于因启国主帅,也是当今太子陆靖寒战败被俘而画上句号。
当朝皇帝陆振华为了护住先皇后大乔后的唯一血脉,不顾朝臣与天下民众反对,用天子身份压制,执意用边疆丹东十六城且承诺岁岁纳贡的代价换回太子。
老皇帝这一举动引得全国民众不满,陆靖寒顺理成章成了人人唾弃的千古罪人!
接他回京的路上,更是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流言蜚语铺天盖地,百姓骂他不懂兵法,只会纸上谈兵,草菅人命,还用烂臭的菜叶鸡蛋甚至粪便等扔向他马车羞辱。
随行的护卫也不敢得罪愤怒的百姓,只是低头赶路。
经过两个多月的艰难路程,陆靖寒终于被送进宫里,人虽然是活着的,却也就只留着一口气。
安阳帝看着自己一直引以为傲,意气风发的儿子如同布娃娃一般几乎没有声息,昏迷不醒。
不由得怒火中烧,骂道:“乾国欺人太甚,朕与之誓不两立。早晚灭之。”说完便心疼的再不能语言。
堂堂一国太子爷,被俘后遭受非人的折磨,不但穿透锁骨沟,还挑断手脚筋。
十八般酷刑更是受了个遍,浑身上下伤痕累累,没有一处完整。
军队医疗资源匮乏,很多伤势处理不当,外伤皮肉严重发炎红肿出脓,没有一处好处!
两只脚因为被捆绑于马尾后由马儿拉跑拖拽,后脚跟磨出森森白骨。
左脸颊被铁铲烫的坑坑洼洼,狰狞恐怖。右腿上钉进去了六枚铁钉,骨头碎裂!更严重的是内伤,经脉俱断,多处内脏破裂!
这样一个人,莫说活不活下去,即使活着也将与储位无缘。
检查伤势后的沈时知沈太医冷汗涔涔的小心汇报给安阳帝太子的真实情况:“陛下,太子殿下这伤势太重……老臣实在是……回天乏术,请您降罪则个!”
安阳帝看着奄奄一息的儿子,怒火中烧却又无能为力,只能询问守在床边暗自垂泪的太后:“母后,您看寒儿眼下这情况……”
太后长叹一声:“皇帝,莫问了,哀家老了,有些事也渐渐看透。你首先是个帝王,其次才是父亲。
全天下的人都是你的子民,作为大启的主宰者,更应该为江山社稷着想
……寒儿幼年丧母,是哀家一口水,一口米的将他喂养长大。
哀家疼他,并不比你少一分……只是他现在这个样子……御医都无能为力。
何况你为了他,让出丹东十六城,已经引起民愤,再不敢造次了!
倘若寒儿知道你为了赎回他而割地赔款,只怕他心里更不好过。
而他也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事已至此,悲伤无用,你就让他先安心养伤吧……”
话到此处,太后老泪纵横,已是哽咽的说不出话。
皇帝长叹一口气:“难道这就是他的命吗?溪儿走了后,他就失去了母族支持。
本想让他在军营历练,建功立业,为以后登基做铺垫,没成想却是现在这个样子。
……你们都下去吧!菊嬷嬷,小心护送太后回宫,朕单独跟太子待会。”皇帝看着儿子那张苍白的脸,再也想不下去。
送走太后屏退众人后,他缓缓走到儿子床前,凝望着他,思绪万千,想起与先皇后的相识相爱……
他的手轻轻的抚上儿子那烫伤的脸颊,长叹一声,最终无力的拿开手,转过身,不忍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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