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怎么办?”
林薇薇看着那几根在稀薄雾气中若隐若现的烟囱,感觉它们像几根指向灰暗天空的、冰冷的墓碑。
“填灶!
封烟!
”
我言简意赅,将沉重的枣木拐杖塞给林薇薇,“薇薇,拿着,防身。
”
又弯腰捡起地上那根沾满黑红污秽、陈斌撬钉子的钢筋,掂了掂分量,反手递给他,“你的老伙计。
走,拆了那几根破烟囱,!
”
推开殡仪馆后门,一股裹挟着草木腐败气息的冷风扑面而来,比焚尸间里更刺骨。
眼前是一片疯长的荒草甸子,枯黄的草茎高及人腰,在稀薄的雾气中无声摇曳。
三根巨大的红砖烟囱如同沉默的巨人,矗立在荒草甸子中央,底部被丛生的荆棘和锈蚀的铁丝网半包围着。
“操,这草里不会藏着水漂子吧?”
陈斌用钢筋拨开挡路的枯草,发出沙沙的声响,警惕地环顾四周。
“感觉…没有…”
林薇薇紧握着枣木拐杖,杖头微微发颤,“这里…只有…草…和…泥巴…死透了…”
靠近烟囱底部,那股焚烧油脂和骨灰残留的、深入骨髓的冰冷气味更加浓烈,混杂着铁锈和潮湿苔藓的味道。
烟囱壁摸上去冰凉刺骨,红砖表面覆盖着一层滑腻的深绿色苔藓。
绕着最粗的那根烟囱走了半圈,才在背阴面找到一扇几乎被锈蚀成一整块铁锈的窄门。
门上方,一道同样锈迹斑斑的铁梯,扭曲着向上延伸,没入头顶稀薄流动的灰雾里。
“就这儿了!
”
陈斌上前,用钢筋捅了捅那扇铁门,锈渣簌簌落下,门纹丝不动,锁孔的位置早就被厚厚的红褐色铁锈堵死。
“妈的,焊死了吧?”
“让开。
”
我示意他退后,双手紧握钢筋,后退半步,腰背发力,将钢筋抡圆了,狠狠砸向门轴的位置!
“铛——!
!
!
”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荒草甸子上空炸开,惊起远处枯树上几只漆黑的乌鸦,嘎嘎怪叫着飞入灰雾。
铁门剧烈地颤抖,门轴处爆开一片暗红的锈粉,整扇门向内凹陷下去,铰链发出濒死的呻吟!
“再来!
”
陈斌看得热血上涌,抡起自己的钢筋也加入进来。
“铛!
铛!
铛!
”
两把钢筋如同打桩的重锤,轮番砸在脆弱的门轴和锁扣位置。
火星四溅,锈片横飞!
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和撞击声在死寂的荒原上回荡。
“哐当——轰隆!
”
不堪重负的铁门终于被砸开,向内猛地倾倒,重重拍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陈年灰烬和某种奇异甜腥的冰冷气流,猛地从门洞内涌出!
门后是烟囱内部。
巨大的圆柱形空间向上延伸,没入深不可测的灰暗。
内壁上同样覆盖着厚厚的、如同黑色绒毛般的积灰。
一道狭窄的、同样锈迹斑斑的铁制旋梯,如同巨蟒的脊椎,紧贴着内壁盘旋而上。
“操…这梯子…能走人?”
陈斌探头看了看,铁梯的踏板薄得像纸,不少地方已经锈穿,露出黑黢黢的窟窿。
旋梯的扶手更是扭曲变形,仿佛被巨力蹂躏过。
“没得选。
”
我率先踏上第一级铁梯,脚底传来令人牙酸的“嘎吱”
声,踏板微微下陷,锈粉簌簌掉落。
“跟紧,踩实。
”
越往上爬,空间越是压抑。
烟囱内壁的黑色积灰越来越厚,空气中那股甜腥冰冷的味道也越发浓重,吸进肺里带着一种粘腻的窒息感。
稀薄的光线从头顶遥远的出口渗下来,被浓重的灰霭切割得支离破碎。
脚下是令人眩晕的深渊,只有铁梯扭曲的呻吟和三人粗重的喘息声在巨大的筒状空间里回荡、放大。
“妈的…这灰…”
陈斌在下面咳嗽着,声音发闷,“呛死人…感觉像在死人气管里爬…”
“别说话…省点力气…”
林薇薇的声音带着颤音,她在我身后,抓着冰冷的铁梯扶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爬了约莫十几分钟,头顶的光线似乎明亮了一些,能看到烟囱出口那圈灰蒙蒙的天空轮廓了。
就在此时,前方的旋梯猛地中断了!
大约还有十几米的高度,一大截铁梯连同支撑它的钢架,如同被巨兽啃噬过,齐刷刷地断裂、消失!
只剩下几根扭曲的、犬牙交错的钢筋断茬,突兀地伸向灰暗的虚空。
断裂处下方,烟囱内壁上附着着大片大片暗红色的、如同干涸血迹般的诡异污渍。
“操!
!
”
陈斌的怒骂声带着绝望,“断…断了?!
这他妈玩我呢?!
”
我停下脚步,仰头望着那截触目惊心的断裂带和上方咫尺之遥的出口,心沉了下去。
冷风从断口上方倒灌下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更浓的灰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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