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天还没亮呢,晨光都还没透出来,城南的废窑就被薄雾像纱一样地笼罩着。
墨七弦站在那片焦土的边上,脚尖轻轻点了点地上的车辙印,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那道浅浅的痕迹弯弯曲曲地朝着北边延伸,深浅不太一样,不过特别有规律。
你看那轮距又窄又匀称,压进泥里有三寸深呢,这就说明负重差不多四百斤,正好是三号机关碓的重量。
她蹲下身子,手指尖从泥土的断面上轻轻滑过,捏起一小撮浮土,在手指肚儿上搓开了。
“从子时到寅时啊。”她小声地说,“这可是夜里最深的时候,人最少了。”
风从北边吹过来,带着湿气,那些尘土颗粒迎着风的那一面堆积起来了,背风的那一面就像斜坡一样沉积着。
昨天夜里没下雨,可是东南角窑口剩下的炭灰被吹动了半寸。这是为啥呢?是更夫巡街的时候,火把的余烬给扰动的。
对方专门挑更夫换岗的空当儿行动,走的路线把所有坊市的哨卡都避开了,直接就插到军械库外面的荒路上了。
够专业,够隐蔽,而且对城防的调度情况清楚得很呢。
她慢慢地站起身来,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黄铜物件。这是一块被磁石反复摩擦过的铁片,嵌在木框里头,用丝线悬着中心的部分。
那指针微微颤抖了几下,最后稳稳地指向了东北偏北十五度的方向。
“这不是盗匪。”墨七弦的眼神冷冰冰的,“是探子。”
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调动这么多资源,还懂得隐藏自己的势力,超不过三股。而唯一能对那舂米的机关碓感兴趣,还能一下子就找准装着标记轴的那一台的人……也就只有那个晚上站在肃王府高阁上,一声不吭看着她和县令对峙的男人——萧无咎了。
她嘴角轻轻往上一挑,不但没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要是真的想把东西抢到手,哪还用得着偷啊?
大大方方地征用不就得了。
可他却偏偏要偷偷摸摸地拿,还专门挑带着编码的部件……这就是在试探呢,想看看她到底有多少本事,更是在逼她有所行动。
“行啊。”她把指南针往袖子里一收,扭头就走,脚步稳稳当当的,就好像每一步的距离都事先算好了似的,“那就走着瞧,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能掌控这些器械的人。”
当天晚上,月亮躲到云彩后面去了。
工坊的门响了一下,鲁铁锤推门走了进来,他的肩膀上落满了夜里的露水,手里还捧着一卷竹简。
这鲁铁锤啊,都五十多岁了,手很粗糙,脸上都是老茧,以前可是工匠行会的头儿呢,一直都是趾高气昂的,根本就瞧不上墨家,觉得墨家就是个没落的门派。
可现在呢,他弯着腰,低着头,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发抖:“姑娘啊……我前思后想,人嘛,得识时务才行。您这一身的本事,那可不是凡人能有的。我想带着行会里的三十七位工匠,全都投靠您,咱们一起建个‘机关坊’,把这机关术的门道再兴旺起来!”
说着,他就把双手捧着的名简递了过去,竹简上密密麻麻地写着姓名和籍贯,那些红色的指印都按得规规矩矩的。
墨七弦没去接。她就坐在那盏灯下,正拿着细锉磨一枚铜齿轮呢。那火光一照,她那张脸白得发冷,眼神犀利得就像刀锋在纸上划过去似的。
她翻了两页东西,突然抬起眼问:“这三十年来啊,行会一直不收外姓人,哪怕是亲兄弟都进不来。今天怎么就破了例呢?”
鲁铁锤的喉结上下动了动,说:“这世道不一样喽……姑娘您做的那可是神工啊,我们可不敢违背天意。”
“哦?”她轻轻笑了一下,把竹简放回桌子上,说:“那你知不知道,三号机关碓昨天夜里被人运走了?”
鲁铁锤整个人一下子就僵住了,惊叫道:“啥?”
“那车上留下来的印子,是你们行会特制的桐油包铁轮毂印。”她就这么盯着鲁铁锤,“你说说,是谁这么巧啊,偏偏今天早上就要来投诚?”
“我……我真不知道啊!”鲁铁锤脑门上开始冒汗了,“我是真的不知道那碓没了啊!我就是觉得……时机到了嘛!”
墨七弦就不再问下去了。
她站了起来,朝着墙角那台备用的机关碓走过去,伸手拨了一下主轴,就听咔哒一声,齿轮就咬合上开始转动了。
她平平淡淡地说:“明天啊,带些人过来拆一台。我得亲眼看着你们动手——要是学不会,就别想着归顺这事儿了。”
鲁铁锤就像得到了大赦一样,一个劲儿地点头,往后退着出了门,那脚步仓促得差点就绊倒了。
第二天一大早,鲁铁锤就带着五个匠人来了,这几个人啊,人手一个工具,一个个神情都特别拘谨。墨七弦站在高台之上,就那么冷冷地看着。
刚开始的时候,那几个人看着还挺恭敬的。可一碰到传动模块,那动作一下子就变得特别生硬、特别刻意。有一个人拿着钝凿子,使劲儿撬轴承呢;还有一个人更离谱,直接拿铁锤敲竹轴的连接处。要知道,那儿可是最忌讳这么粗暴对待的,很容易产生应力集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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