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刚入睡不久的林啸被这番动静惊醒,迷迷糊糊提着裤子就冲了出来。
“直娘贼!大半夜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敢踹乡亲们的门,什么戴帷帽的婆娘!什么装神弄鬼!还敢辱我娘亲!小爷跟你们拼了!”
他四下环顾,抄起墙边那根这些天被他劈柴时磕碰得满是痕迹的粗实枣木棍,就要开门冲杀出去。
他的举动将崔先生等人吸引了过来。
“站住。”
沈青崖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钉住了林啸的脚步。
她已悄然立于屋檐阴影下,灰布裙,垂纱帷帽,身形在夜色与火光的切割中,单薄得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海风吹散。她微微侧首,掩唇发出两声低哑的轻咳。
林啸急道:“娘!他们……”
“急什么。”沈青崖打断他,声音透过灰纱,带着一种刻意的舒缓,“咱们沈家的规矩,遇事,先动口。动口解决不了,便动脑。动手,是下下之选,非智者所为。”
沈青崖的目光早已穿过院门缝隙,如同最精准的尺,丈量过外面每一个人。
目光在为首的崔先生身上停留一瞬,步伐沉稳,气息绵长,是个硬茬。判官笔……路子倒是正,可惜,心歪了。
视线掠过倚着喽啰、右腿微跛的三爷,怨毒几乎凝成实质,但气息虚浮,旧伤未愈,不足为惧。
最后,扫过那群躁动的喽啰,乌合之众,唯一的用处,是烘托气氛,以及……当炮灰。
电光火石间,院外的局势已在她心中清晰勾勒。一个自负的头领,一个怨毒的伤者,一群聒噪的杂鱼。内部岂会铁板一块?
心念既定,她声音清晰传出,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门外的嘈杂:
“各位好汉,冤有头,债有主。若有过节,冲我沈青崖一人来便是。”
“尤其这位……手持判官笔的先生,气度沉凝,想必是黑煞门中掌事的人物。与这些寻常渔户为难,岂非自降身份?不若让他们都过来,宝贝,钱财之事……我们,慢慢商量。”
这番话,精准地挠在了崔先生的痒处。
先划下道来,点名“冲我来”,稳住村民,示敌以弱。再精准“点名”崔先生的武器和地位,既展示了眼力,满足了对方的虚荣心,又将“掌事者”的身份架了起来。
那崔先生听闻这奉承,又见对方一眼看破自己武功路数和地位,脸上得意之色一闪而过,斜睨了一眼旁边的三爷,仿佛在说:看见没?这才是高手眼力。
黑疤脸立刻心领神会,狗腿地附和:“崔爷英明!”
崔先生被架得飘飘然,自觉掌控了局面,清了清嗓子,端着架子道:“哼,既然你识相,也罢。便依你所言,让那些村民都过来。至于这宝贝和钱嘛……”他故意拖长了调子。
黑疤脸赶紧抢话,指着沈青崖:“自然得算在这姓沈的……”
崔先生顺势接过,以一种施恩般的口吻裁定:“不错,都落在沈娘子身上一并收取了。”
沈青崖帷帽下的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鱼,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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