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朱窗时,柴安方回府。他先往萱堂给柴母请安。
刚掀帘进门,便见母亲正临窗绣着兰草纹样的帕子,银线在素色绫面上穿梭,绣得雅致。
柴安上前接过绷架,指尖碰了碰微凉的绣线,笑道:“娘今日气色甚好,想来这几日歇得安稳。”
柴母抬眸嗔他一眼,放下手中针线,指了指桌边温着的茶盏:“先喝口热茶暖暖。你今日怎的回得这般晚?
傍晚灶上温了元宵,原想着等你回来一同吃,左等右等不见人,最后我跟康宁分着吃了,倒让元宵热了两回。”
柴安接过茶盏,暖意顺着指尖漫开,忙解释道:“今日去潘楼核对开春的货单,偏生遇上几个难缠的商户,磨了许久才定妥,倒让娘惦记了。”
说着又陪母亲闲话几句,问起大团、小圆白日里是否听话,待听闻两个孩子乖乖跟着先生念书,才放了心,告退往自己院子去。
刚至院门口,便闻屋内传来孩童脆生生的念书声,混着烛火轻噼的声响,暖融融的。
掀帘而入,果见康宁支着书案,手把手教大团、小圆习字。两个小子趴在矮凳上,小脸上沾着墨点,活像两只偷舔了砚台的小猫。
见柴安进来,二人“啪”地丢下毛笔,举着写得歪歪扭扭的纸扑上前,仰脸唤道:“爹爹!快看我们写的字!”
柴安顺势蹲下,接过纸凑到烛火前,眉头微蹙,神情竟比核对货单还认真。
片刻后,他点了点小圆的纸,一本正经道:“小圆这‘日’字写得好,竖画直如院外拴马桩,稳当!横画虽短,却藏了‘收笔宜轻’的门道,比前几日进步太多了。”
小圆被夸得眼睛发亮,大团急得拽他衣袖:“爹爹!我呢我呢!”
柴安转向大团那笔画扭成麻花的“月”字,顿了顿仍绷着正经脸:“大团这字有‘风骨’。
你看这撇画,斜得有章法,像府里老松的枝桠,透着股劲;就是横折钩稍显‘活泼’,若能收着些,便是顶好的字。明日爹爹教你握笔,定能写得更周正。”
一旁康宁听得忍俊不禁,上前轻敲两个孩子的头:“你爹爹惯会说些好听的哄你们。
天色不早了,让奶娘带你们洗漱安歇,明日还要跟着先生念书呢。”
大团、小圆得了夸奖,满心欢喜,虽恋着不肯走,仍乖乖应了声,揣着写满字的纸,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奶娘去了。
待孩子们走后,丫鬟端来两碗温着的元宵,芝麻馅的甜香漫了满室。
康宁递过一碗,笑问:“方才从萱堂过来,娘定是问你为何回晚了吧?”
柴安接过碗,勺了个元宵入口,嚼罢才无奈叹气:“可不是?还提了元宵的事。说起来,今日迟归,倒真因我那‘好表弟’。”
康宁手上动作一顿,眼中满是疑惑:“二姐夫又怎的了?前几日不还说,要陪二姐姐去街上看花灯吗?”
柴安放下勺子,将白日里范良瀚顶着雪找上门的事一五一十道来。
从替李三郎担保三百两,到李三郎卷钱跑路,再到范良瀚慌得直哭、连棉帽都忘了戴的模样,说得活灵活现。
康宁听罢,忍不住扶额:“二姐姐怕是又被气着了。二姐夫心肠是好,可太过实诚,旁人说句‘急用钱’,他连缘由都不问便应下,怎的总这般莽撞?”
范良瀚的事了后,福慧得了空,往杨府探望乐善。
彼时乐善正抱着杨望晴,坐在窗边晒暖阳,见福慧来,忙让丫鬟移过一张玫瑰椅,又端上刚沏好的炒青绿茶。
福慧凑过去逗望晴,见孩子粉雕玉琢,忍不住夸:“这孩子生得真好,眉眼随你,将来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胚子。”
乐善笑了笑,给望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随口问道:“二姐姐语气里带些愁绪,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福慧捧着茶盏,叹了口气,才将范良瀚替李三郎担保、险些惹出祸事的原委细细说来。
乐善听罢,也跟着无奈:“说到底,二姐夫也是被蒙骗了。他自小在府里长大,不知外头人心复杂,性子又软,旁人说几句可怜话便信了。
倒是那李家三郎,为了一幅画竟骗到姐夫头上,实在过分。”
“谁说不是呢。”福慧揉了揉望晴软乎乎的小手,“好在后来找着了李三郎,三百两也填补上。
只是经此一事,我倒盼着他能长些记性,往后莫要再这般轻易信人。”
又笑着岔开话题:“对了,前几日梵哥家的知许过百日,我瞧着那孩子眉清目秀,小小年纪就透着机灵,瞧着就讨喜。”
乐善一听,也笑出了声:“还说呢!上次望晴百日宴,哥哥竟当着众人的面说,想让望晴将来许给知许。
杨羡听见了,当场就气鼓了脸,拉着我不放,说‘我永宁侯府的女儿,便是一辈子不嫁人,我也能养她一辈子’,气得婆母在一旁连连骂他,说他把女儿护得太紧。”
接着又眉眼弯弯道:“四姐姐前些日子来府里,还特意送来一匣子虎头鞋,说是给望晴和清晏各做了两双,美其名曰‘先让孩子们的鞋履凑个伴’。”逗得婆母直笑她
福慧望着怀中被乐善抱着的望晴,指尖轻轻逗了逗孩子软乎乎的小手,眼底漾着温软笑意:“从前咱们姐妹几个一处长大时,也没想着日后孩子们能这般亲近。
如今倒觉得这辈辈相传的情谊,比什么都珍贵。”
乐善听着,亦颔首轻笑,低头见望晴正睁着圆溜溜的杏眼,好奇地盯着福慧的发簪。
便轻轻调整了姿势,让孩子看得更清楚些:“可不是这个理?咱们小时候在一处玩闹的光景还在眼前,如今孩子们也渐渐长起来了。”
话音刚落,望晴忽然伸出小手,巴巴地想去抓福慧发间缀着的珠花,小胳膊晃悠着,嘴里还发出细碎的“咿呀”声,模样讨喜得紧。
“这孩子,倒会挑好看的物件。”福慧忍俊不禁,微微俯身,让孩子的小手能碰到珠花的流苏,“莫不是知道姨母今日特意戴了新簪子,特意来凑趣?”
软滑的流苏触到望晴的指尖,她顿时咯咯笑起来,小手攥着流苏不肯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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